他很快到了学校,在图书馆从其他同学口中得知同是经济系的企业管理学专业的同学已有拿到考试成绩的,遗憾的是,直到他不得不回家接待工程师,他考的那五门都没出成绩。
这边考试成绩迟迟没下文,那边挖池塘的尾款还在陆续入账中。
等他赶到家时,运营商的车刚停在房东门前的空地上。
工程师勘查得很细致,考虑到房东的要求不是一般的多,过程中他不断和房东、董锵锵反复讨论,充分沟通的好处就是节约时间,预约时说一小时果然就是一小时出方案。
方案和董锵锵周六咨询时了解到的大差不差:宽带贴着屋檐下沿内侧走线到一层储物间的窗外,在窗框和水泥墙缝隙间的发泡胶处钻孔穿线,实现网线不破坏房屋结构的入户。网线进屋后与无线路由器相连,从无线路由器分出一根网线,如果房东用台式机,则网线和台式机连,如果房东买的是带显示器的独立监控设备,则和设备连。为了实现网络覆盖整栋房子的效果,在一、二层走廊中间再各装一个无线扩展路由器。前门、走廊和后院各装一台像素高的摄像头,所有摄像头通过无线连接无线路由器,摄像头钉在屋顶木条上,以后如果不需要了换个新木条即可。摄像头有专门账户和密码可以允许房东和董锵锵不在家时通过网络也能实时观看家中情况。
工程师最后表示:如果房东上午能签合同交钱,最快下午他就能带人过来安装,下午就能实现家中通网。
对方是德国业内知名公司,方案又是她牵头亲自参与讨论的,走线时不管门还是窗,一个孔都没打,尽管摄像头用了钉子但能让人接受,整体费用也在预算内,房东对方案很满意。
她把董锵锵叫到一旁,明确指出要和运营商签合同的是董锵锵,她只承担她那部分摄像头、监控设备这些硬件的一次性费用。
董锵锵原本还担心房东会鸡蛋里挑骨头,比如摄像头从安全方面考虑只能用钉子而不是免钉胶,准备了各种应对话术,哪知签合同顺利的令人发指,这才发现房东人没什么坏心眼,只是对某些事苛刻,他心愿达成,开心不已,痛快地签了合同,但他下午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便试着问房东下午是否可以全程陪同,房东慨然应允,工程师和她约好下午上门安装的时间后拿着签好的合同离开了房东家。
董锵锵带上在洪水中拾得、已被晾干的书籍孤本,一天中第二次回到大学,刚把车停稳,还没来得及下车就接到海边王蜀楠的来电:她这学期自从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做生活保障,整个人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担心坐吃山空,生活和学业的大山只剩一座,压力骤减,精神也随之好转,重新滋养起来,吸取了上学期贪多嚼不烂的教训,报考的科目少,复习时心无旁骛、全力以赴。中午刚拿到成绩,一鼓作气的通过了这学期报的所有考试,在此特别感恩董锵锵和端木。
另一个好消息是,基尔市的洪水还没退干净,但汉堡已复工复产,她考试全过,下学期开学尚早,正好够她突击打工和准备从业证的课程,以便尽早还董锵锵钱。
董锵锵由衷为王蜀楠取得的成绩高兴,夸她苦尽甘来,委实不易,同时劝她钱的事量力而行就好,特别提醒她别忘了把好消息也分享给端木。
王蜀楠考试全过的消息就像她擅使的银针在董锵锵的意识上点刺了一下,他挂了电话直奔图书馆,迫不及待地打开五科的官网页面。
或许是考试中心冥冥之中感应到董锵锵和众学子的急迫心情,考试成绩终于不再吊着大家的胃口,虽没全部公布,终究是放了一些出来。
董锵锵的专业中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第一科是选修课的成绩,他一下考场就估了个1.7分,实际结果却比他预料的还要好:1.3(分)。
这门课和捕蝉的业务有关,说白了就是以后他吃饭的家伙,学的本就无比上心,再加上卢森堡的培训无形中变成了这科的课外补习,不懂的地方除了问端木还能问老师,真正实现了全方位无死角的学习,能拿到这个成绩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高分给董锵锵带来的成就感并没持续很久,很快就被还没公布的另外四科带来的忐忑给压了下去,他心中冒出国内学期结束前等待期末考试成绩发布的钝刀剌肉感,除了不爽还是不爽,心想德国人的效率也是没谁了,怎么就不能一口气都公布了呢?
董锵锵早上出门时天空还飘着小雨,工程师到时,小雨变阴天,合同签完时,阴天转多云,等拿到成绩时,太阳都出来了。
他的心情很好。
拿到分照例要先和父母同步信息,董父和董母的反应俨然两个极端:听成绩前董父比董母紧张的多,董母则完全不在乎分高分低,觉得能及格不耽误毕业足矣。
董锵锵骄傲的点在于除了他跟董父吹过的牛得到了验证,没被打脸,就是他开学前违背董父要求强行回国丝毫没贻误学业。董父当然不会承认老子的要求过于保守,但儿子成绩优异,他也乐得听儿子无伤大雅的狡辩几句,以示当爹的宽宏大量,家庭民主气氛浓厚,没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套封建糟粕。
杜蓝听到成绩后的反应介乎董父和董母之间,她自然替他感到开心,毕竟这是董锵锵第一次参加高级阶段的考试,取得开门红自是好事一桩。她那边好坏消息参半,好消息是她这学期的考试上周全部结束,至于过没过不是很有信心,不过考完了她也不愿多想,以此减少反复思考没结果事给自身带来的内耗。坏消息慕尼黑及周边的洪水还在翻涌,交通各种不便,她一时也过不来特里尔找董锵锵,只能等水退了再说。
谈起这一周发生的种种,董锵锵告诉杜蓝房东从国内旅游回来后莫名同意了装网,上午他刚签完宽带合同,等晚上到家时网应该就通了。杜蓝对在家上网没什么讨论的兴致,倒是对成为男友新邻居兼国内大学时的班长李雷更感兴趣。
“你真不打算给他复习材料么?”
“不给他,过不了他对我的怨恨也不会太深,因为他也不知我到底有没有,就算怀疑终究也只是猜测,一旦我给了他他又没过,一定会怨我。人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他肯定会想凭什么我免了那么多他却没免掉,与其这样,不如不给。”
“那为什么房东问你意见时你不投反对票?你难道不担心他变成下一个老白?”
“实话实说,我以前还觉得老白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一样出幺蛾子?担心其实最没用,李雷一定会出(幺蛾子),见招拆招,顺其自然,我的全部精力都在读书和考试上。”
杜蓝慨叹道:“我越来越觉得,你对身边人的态度真的差别很大。”
“你的意思是我看人下菜碟?待人戴有色眼镜?怎么可能?”董锵锵断然否定并表示严正抗议,“我不是这种人,绝对不是。”
“你虽不是,但你对老白、陆苇陆杉姐弟、那个学医的女生王蜀楠、那个学音乐的佟乐乐、雷兰亭、贺鸯锦,难道都是一个态度么?”
“远近亲疏不同,态度肯定因人而异,很正常。”董锵锵不知怎么脸有些发热,难道他也自认这样?“你这算是委婉批评么?杜蓝同学。”
“怎么会是批评?每个人都在心里按和他人的亲密和信任程度排了座次,”杜蓝轻快地吐了口气,用很温柔的语气问道,“就是不知我在你心里的位置是不是也靠前。”
两人又煲了几分钟电话粥才结束,董锵锵偶尔觉得他这种异地恋完全没有谈恋爱的样子,有时又觉得保持这个距离其实也不错,正所谓远香近臭,如果两人恋爱时天天腻在一起,影响学习不说,各自缺点藏不了太久便会无所遁形,谈个几年还不结婚的话,很快就会分手。
端木要的报告董锵锵改的八九不离十了,就想着赶紧去找约瑟菲娜的父亲把老白托付他的打听清楚。如果真能如老白所说带团参观废墟,这个暑假的收成也说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