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温域颔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微暗的地牢中,他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运筹帷幄。
邓博雯嘴唇翕动了几下,因为身体太虚弱,发出来的声音已经很微弱,阮齐不太能听得见,但他能从她的嘴型分辨出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她说不要。
阮齐却只做不见。
他和邓博雯小时候在同一个村子里,后来因为战乱走散了,再次重逢的时候,对方已经被骆家收养,邓博雯向组织举荐了他,他才结束了逃亡的生活。
在逃亡中,他的父母死了,邓博雯的父母也早就不在了,组织中的大多数人都是无牵无挂的孤儿,他们忠于组织,为组织卖命,组织不止安插在温家地盘的眼线,也有其他地方的,也有被抓住的。
那些被抓住的人,就算被打碎牙齿碾碎骨头都不会透露组织的半分信息。
因为对他们来说,组织就是一方净土,是组织的收留才让他们活了下来。
对阮齐来说也是这样的。
但阮齐天生就不会为谁卖命,组织是有恩于他们,但他不要拿命报答。
“我们是骆大帅培养的组织,我们暂时的据点在……”阮齐整理了一下语言,便开始说了起来。
软骨头。
温绍在心底哼笑了一声。
虽然他的倒戈对他们是有利的,但任何组织都容不下这种墙头草一样的人物,看来那骆家,也就那样吧,至少看人的眼神就不怎么样。
因为阮齐令人意外的配合,“狡兔三窟”进行得很顺利,这件事情结束得也挺快,没过几天,温骆两边的谈判会议上,一大沓资料就被摆上了桌。
三十多岁的骆大帅本来年轻气盛出口咄咄逼人,每一个字都在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将温大帅这边的一派排挤得话都说不出来。
骆大帅口说干了,没等到温大帅的反驳,正有些诧异,就见他递过来一个东西。
“骆大帅,别那么激动,不如先看看这个。”
“什么……?”骆飞仰带着疑惑翻开被递到手边的资料,顿时气短一瞬,“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温大帅挑了挑眉,“骆大帅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这是不是误会?证据都摆出来了,难道还非要我将人带上来给你当面对峙,你才死心么?”
骆飞仰沉默了一瞬:“……倒也不必。”
接下来的谈判形势几乎是一边倒的,骆飞仰陷入了惨烈的失败,几乎将那座边界上的矿山拱手相让。
他阴沉着脸走了。
另一边,温域说话算话,在事情结束之后,就将阮齐和邓博雯两人给放了出去。
温绍亲眼看见阮齐拖着伤重的邓博雯一点点往外走去,疑惑地看向温域:“大哥,真放走了啊?”
“嗯。”温域点点头,又道,“放心,翻不起什么大浪。”
“我放过他们,但骆家那边?”
温域话说到一半,点到为止。
骆大帅这次的失败甚至是有些可笑的,底下的人办事不利索,刚起个头就被抓个正着,更别说还出了这个大个破绽,对方如今在这座城市的据点都被自己端了,埋藏多年的奸细被一网打尽。
如今,骆大帅也吃不准底下的人到底透露了多少信息,心中憋闷之下,总要找个什么东西来发泄。
还有什么比任务失败的罪魁祸首以及叛徒泄火来得更快的么?
应该是没有的。
阮齐和邓博雯走出城门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温绍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在这风波平息的半个月后,天空中毫无预兆地下了一场暴雨,紧接着,海浪一般的记忆席卷而来,温绍记起了一切。
“汪!”
温白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立马扑到温绍的怀里,热情似火。
温绍呼噜一把它的毛:“别闹。”
于是温白就真的不闹了,乖乖趴在温绍的脚边陪他想事情。
在原定的剧情中,温绍会被剧情所控制,被邓博雯利用着夺取了温家的机密,然后温家军阀被骆家掌控了命脉,败得一塌涂地。
邓博雯和阮齐“幡然醒悟”,意识到自己做的都是不对的,毅然脱离组织,在乱世中建功立业,帮助革命取得了成功,因此名垂青史。
【宿主大大,你在想什么?】温白总觉得他现在的气质有些萎靡。
温绍摸了摸他的头,没有回答。
他在想什么,他想得可多可乱了。
为何要剥夺他的记忆,温绍隐约能够明白。
无非就是想要任务者找回最初的自己,在一个没有世界意识只配的情况下,依照自己最开始的思维,去度过曾害得任务者家破人亡的节点。
在那节点安然度过时,再将所有的记忆都还回来。
但是回不去的就是回不去。
温绍很清楚。
哪怕封印了他的记忆,哪怕他什么也不记得,但经历了许多,到底是让他和最初的自己有了很大的不同。
比如,最初的自己不会有这样堪称本能的身手,抓邓博雯不会那么顺利。甚至不会有这么敏锐的观察力,虽然不至于降智但也不会这么快就戳穿一切。
再比如,最初的自己是一定不会接纳温白狗狗形态的。
对温白的宽容,只来自于和他一起经历了多年陪伴的现在的自己。
所以,真的是回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