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没人能比苏成更了解灵的本质了。
如果说元祖大灵—苏,刚刚成型的时候,还保留着生前的灵智、记忆、情感、认同的话,那么经过漫长岁月的洗礼,一代代族人的更替,他已经逐渐的蜕变成一个部族的意识衍射的集合体。
呈现出来的,没有人性,只有混乱、只有本能、只有赤·裸·裸的兽性。
所以说,修士们对灵的指责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就是一种躺在族人头上吸食血肉与灵魂的寄生虫,年代越久远,就越是顽固。
那怕刚开始的时候它们是有益的,极大的促进了苏族的发展壮大,但到了最后他已经变异了,良性已经转变成恶性。
而刘民呢?
身为感染体,他完美的呈现了元祖大灵的这一部分特质,却又和他原来的灵魂与认知结合,变异而成为现在这种怪胎。
没事的时候,他能伪装成一个绅士,关键时刻,就是鲁莽、冲动、不计后果。
就像这次由他一手导演的大场面。
任何一个理智尚存的召唤者,绝不会在室外进行这种规模的召唤,来自现实法则的排异,将极大的消耗献祭阵列的能量,甚至有可能因为排异现象的过于强烈,而造成召唤失败,从而激怒“魔王”,为自身带来巨大危险和根本不必要的损失。
可他就这么干了!
鲁莽的,愚蠢的,只为压抑在内心的不甘,只为一次隐晦的反抗,只为一次极其可笑而无用的挑衅。
现在,苏成的表演即将结束,召唤仪式也走到了尽头,伴随着魔王的最后一声咆哮落下,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然后,巨大的身躯开始下沉,被他高擎在掌心上的电蟒却没有了束缚和抵抗的力量,就像脱笼而出的电光之龙。
“不!!”刘民在强光袭来前的一刹那,恐惧而扭曲的尖叫。
“轰!”
山谷中,就像凭空点亮了一颗小型的太阳,强光一瞬间洗涤所有!
……
当强光散尽,四名黑暗仆早就依靠各自的手段躲藏起来了,虽然个个重伤。
而刘民!
作为排异能量释放和打击的中心,却被整体的融化。
只在原地留下一个高温烘烤过的人形烙痕。
死了?
不!
魔王怎么会让他这么死呢,这是个有用的棋子,一次刻骨铭心的教训、一次濒死的惨痛体验,想必能够激起他求生、求活的本能,以后想必会收敛一些。
是的,收敛安顺一段时间,而不是彻底根除。
那是魔王和神只都做不到的,相反,毁灭他反而更加的容易。
作为感染体,本质决定了,他的灵魂只要有一息尚存,魔王就还能为他补充,他就不会死。
所以“演出”并没有结束,深渊的入口也没有消失。
释放过一次之后,天空中的能量团又开始重新累积。
只是整个山谷已经满目疮痍,所有的光亮都消失了,黑暗一下子笼罩,一片死寂中,只有一个正缓缓合拢的深渊入口与天空中的能量团相互对应。
雾!
漆黑的、粘稠的、带着某种奇异金属反光的雾从正在合拢的深渊入口中漂浮出来!
咕!
一个巨大的吞咽声后,半边身体融化,半边身体焦糊的饕餮者从厚厚的泥土中钻出头颅,已经裸露在外的咽喉艰难蠕动着,咕咕有声,完好的一只独眼热切、渴望而又无比恐惧的看着从入口飘荡而出的雾。
接下来是魅惑者,怯懦者和狂怒者。
四个黑暗仆从都是一样的凄惨狼狈,却又陷入到相同的挣扎与惶恐之中。
然而,就在他们这么犹豫了一刹那,机会就永远的失去了。
只见一缕鬼火一样的光点突然从刘民留下的那个人形烙印上跳跃出来,在半空中一闪,就冲进了那片粘稠而又漆黑的浓雾之中。
“魔种!”
四名黑暗仆从就像痛失无价珍宝,绝望而又懊恼的嚎叫起来。
而冲进黑雾中的那缕鬼火一样的光点,就像是火星溅入汽油,“轰!”的一声爆燃。
“唧~~”
一个只作用在精神和意识上的尖利笑声出现!
浓雾有了核心,开始以爆燃的灵魂之火为中心重组。
重组的过程宛如呼吸,收缩,膨胀,收缩,膨胀……就这么立在即将完全合拢的深渊入口。
在这样的收缩与膨胀中,所有的浓雾都被吸纳,渐渐的将灵魂之火重重包裹。
重组到了最后,两者已经不分彼此,而此时,深渊的入口终于完全关闭,最后一缕黑雾,缥缈的渗进收缩、膨胀的一团漆黑的色泽中。
呼吸般的重组停止了,只在完全恢复的地面上,悬浮这一团宛如活物的黑雾。
黑雾像是还没有完全适应这种全新的存在形态,但是,天空中不曾散去的能量团提醒了他!
“刺啦!”一声,一道电纹就像是火舌,又像是长鞭,掠过旁边的一座山头。
黑雾惊醒,表面开始了波纹般的变化。
一张脸,出现在它的表面,那是刘民。
这张脸还残留着濒死前的挣扎和恐惧,还保留着被净化前的痛苦和抽离,这些残余与重获新生甚至更进一步的狂喜组合在一起,就变成一张似哭似笑、似恐似喜、似卑似狂的诡异表情。
“这感觉……”这张脸的眼睛睁开,两团火苗在眼睛的位置上闪烁和跳跃,“桀桀桀……很好,很不错!”
“轰隆!”
一道点亮夜空的闪电。
深渊的入口消失,天空中的能量团已经开始衰减,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山谷就像从地狱重新回到人间。
除了一团伸缩不定、虚不受力、诡异无比的黑雾光泽,一切似乎都在恢复正常。
四名黑暗仆从垂头丧气的向刘民走了过来,小心翼翼,有着远超以往的谦卑和讨好,刘民却在大雨中缓缓上升,来到那座悬在半空、几乎被遗忘的电梯房。
电梯房内,能保持清醒并维持行为能力的寥寥无几。
将军,林依晨,詹姆斯,芬妮,还有一个叫做切克托的保镖。
一片死寂中,这些人都在后退。
嘚嘚嘚……
一个敲门声出现。
刘民那彬彬有礼的声音传来:“抱歉,打扰各位……我可以进来吗?”
没有人回应。
漆黑的色泽、带着诡异的金属微光,从电梯房中的每一处缝隙中渗透进来,就在所有人的眼前,就在所有人的观察之中。
“噗通!”
死死咬住自己手背的芬妮倒下了,在刘民的那张脸完成组合并出现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