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云鹤在等。
媒体记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在等。
肖空也在等。
两名保镖,两名护工也在等。
段豪自从出生以来从未遇到过这么大的抉择。
他紧闭双眼,不知道应该遵从习俗尽快让父亲安息,还是应该再做一次尝试。
忽然,段豪伸进裤子兜里的手碰到了一个冰凉硬硬的东西,是一枚硬币。
“看天意吧!”段豪向上抛起那枚硬币。“国徽面就再试一次,否则就放弃。”
那枚硬币在空中翻转、翻转,落下。
段豪用手捂住,不敢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早晚要看。晚了就没有机会了。”肖空鼓励他。
段豪一点一点掀开手掌。
“是国徽!再尝试一次!”
“孙医生,病人家属同意再尝试一次。那就辛苦您了!”肖空道。
“不辛苦,为了弘扬祖国的传统医学。我们抓紧时间开始吧。”孙云鹤道。
肖空又转向几家媒体:“各位媒体朋友,刚才大家都看到了,这位病人刚刚因为手术失败已经被推出手术室。孙云鹤医生经过分析之后认为病人尚有一线生机,所以我们现在要马上开始第二次治疗。”
“哇塞!这……这也太千载难逢了吧!”
“我要赶紧把这条消息发出去,绝对是爆炸性新闻!”
“今天这趟算是来着了!”
几家媒体短暂的惊叹之后,各自低头发新闻。
肖空带着一行人来到段涌潮的豪华套间病房。
趁着孙云鹤和徒弟准备的时间,肖空掏出手机看直播间的情况。
第一场治疗结束之后,本来人数已经平稳下降的直播间人数,现在突然又暴涨起来。
“怎么这直播治病还搞出上下集来了?”
“这要是以后天天有直播,还看什么美剧《急诊室的故事》啊?看这个多刺激。”
“还真搞出‘下集更精彩’了!上集好歹是个活人,这下集是要起死回生啊!”
“太刺激了!”
几个直播间的人数已经突破千万级别!
“直播间人数这么涨,线路不会负载太大崩了吧?”
“祈祷线路能扛得住这么大负载吧!”
经过一番准备,孙云鹤的徒弟向肖空示意可以开始。
肖空对几个媒体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保持安静。
只见孙云鹤在两个护工的帮助之下,轻轻地把段涌潮的身体翻了过来,面部朝下。同时褪掉了病号服的上衣,把整个背部裸露出来。
这个路数和刚才徐老师的路数不一样啊,肖空想。
孙云鹤从檀木匣子里取出一套银针,用酒精消毒之后开始操作。
肖空注意到,这次取出的针明显比刚才用的针更粗,更长。
照例是入针、运针、出针的流程,但穴位完全不同。
开始入针的时候孙云鹤和徒弟对了一下表。肖空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11点整,正式进入午时。
肖空和几个记者刚才已经经历了治疗徐老师的过程,而段豪是第一次体验。看着一根根银针像长了眼睛一样飞向段涌潮的穴位,每扎一针,段豪都会抽搐一下,仿佛那针不是扎在段涌潮身上,而是扎在段豪身上一样。
每扎一针,孙云鹤都会看一眼小桌子上摆的时钟。
肖空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孙云鹤是每半分钟入一根针,分秒不差,妙到毫巅。
日本东京都机场,以佐藤为首的二十名参加心脑血管疾病年会的各国医生在候机的当口,坐在长椅上各自拿着手机,全神贯注地收看直播。
“这还是真实的医学吗?这是魔法吧!”一位来自欧洲的专家叹道。
“难道已经被判定是手术失败的人还能救过来吗?”
“如果说刚才,孙医生治疗那个病人是技术高超的话,这次要把已经死亡的人救活,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
“你看看这仪式感,根本就是邪术!”
“不!这是童话!死人复生的事只会出现在童话里!”
“如果他能够让这个病人复生,我就给大家表演吃四个猪肘子!”这是一位来自德国的医生。
帝都,徐希瑶的家里,本来已经准备关上直播的徐博文,忽然发现直播远没有结束,主播刚刚宣布了还有下半场,而且被治疗的是已经被宣告手术失败的病人。
“这……这是离谱的妈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连徐希瑶都禁不住要用歇后语来表示自己的惊讶。
徐希瑶干脆七手八脚地把手机上的直播通过投影机打在墙上。
瞬间,几乎与真人等大的画面震撼了徐希瑶,仿佛孙云鹤就在徐希瑶的身边给段涌潮针灸一样。
透过特写镜头,徐希瑶看到孙云鹤一边拈动银针,额头上一边渗出绿豆粒大小的汗珠。
所有的银针拈过一遍,恰好是正午12点整。
冬日正午的阳光,淡淡地透过窗户照进室内,一根根银针静立不动,拉出长长的影子。
直播间里的几千万观众也屏住呼吸,不知道接下来孙云鹤会有什么动作。
忽然,扎在手腕处“内关”穴上的针出现了微微抖动。
刚开始的时候抖动还非常轻微,肉眼几乎分辨不出。
抖了几下之后,只见段涌潮左手的中指开始有神经性的抽动。然后左手的五根手指都在微微抽动。
“动了!”
“真的动了!”
“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活久见!”
直播间顿时沸腾起来。
“叭嗒”一声,最先开始抖动的“内关”穴上的针跳了起来,倒在一旁。
从内关穴开始,段涌潮手臂皮肤下面一道淡青色的印记沿着入针的穴位顺序慢慢流动起来。印记所到之处,银针应声而落,甚至不需要孙云鹤的指风引导。
左手、左臂,然后是右手、右臂,最后到达后背心处停止不动。
段涌潮还是紧闭双眼,仿佛在等待着最后一道关口被攻破。
孙云鹤瞅准时机,一巴掌拍下去。
“噗!”地一声,段涌潮的身体猛地弹起,从他的口中喷出一团黑色的液体,结结实实地粘在对面的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