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瓦罗夫伯爵想不通原因非常简单,因为他不过是个狭隘的山头主义者,永远只会维护本山头的利益,把本山头的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
只有对他这个山头有利的他才会支持,反之,那就会不折手段地去抵制。哪怕是这么做其实是损害俄国的利益也在所不惜。
而尼古拉一世和亚历山大皇储虽然是保守主义者,但对他们来说俄国整体的利益是高于乌瓦罗夫伯爵保守集团的利益的。在必要的时候可以牺牲部分保守集团的利益维护俄国的整体利益。
这就像他们同样也会痛击改革派严酷地绞杀他们,这二者没有本质的区别,因为对他们来说这都是在维护俄国的整体利益。
作为俄国整体利益的维护者,他们眼中最大的敌人在当前并不是康斯坦丁大公所代表的俄国改革派,而是以英法为首的敌国。
打赢这场战争对他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为了赢得胜利,局部牺牲掉保守集团的利益,放纵康斯坦丁大公放手施为那是可以接受的。
自然地,当乌瓦罗夫伯爵跳出来搞事,硬要先搞康斯坦丁大公,这就让他们没办法接受了。自然地就算乌瓦罗夫伯爵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该维护哪一头的利益就决定了他们不可能答应。
而乌瓦罗夫伯爵之所以被震惊,就是因为他永远都搞不清楚这一点,搞不明白孰轻孰重的大局关系。可能在某些时候,他能无往不利地利用尼古拉一世对改革派的忌惮和仇恨搞事情,但撞上了大局,他分分钟也会被碾碎。
“这个老家伙简直是蠢透了,竟然怂恿我让德米特里给科斯佳使绊子,他以为我是白痴吗!”
气鼓鼓的亚历山大皇储在会客厅大发脾气,对着小阿德勒贝格以及米哈伊尔.彼得洛维奇.波戈金就是一通咆哮,让这两位感受到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乌瓦罗夫伯爵的目的他们都看到了,其实如果不是在对土耳其战争这个大环境下他们也会举双手双脚表示支持。但现在确实有点不合时宜,尤其是上午的御前会议刚刚结束,你乌瓦罗夫伯爵刚碰了一鼻子灰,然后这边就马上跑到皇储这里挑事,试图让皇储帮你火中取栗对付康斯坦丁大公,这么搞有确实有点过分了,简直就是把皇储当傻子糊弄。
换做他们是亚历山大皇储也会发脾气,只不过么,他们还只能帮着劝一劝,毕竟乌瓦罗夫伯爵对保守派意义重大,他们作为保守派一员,只能设法维护。
“伯爵确实有点过分了,”小阿德勒贝格轻声说道,“不过他这也是太担心那些自由分子会借此生事,可以想象借着康斯坦丁大公殿下在摩尔达维亚所谓的成功,那些家伙又会大肆鼓吹废奴和革新,伯爵这也是担心他们卷土从来搞乱国家……不过就是有点关心则乱失了法度……”
小阿德勒贝格在外省磨砺了一圈之后,总算是长进了不少,再也不像从前那么心高气傲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了。
不过他这番话也挺有意思,开头不久就转折为乌瓦罗夫伯爵说话,而最后似乎是注意到了亚历山大皇储很是不悦立刻又调头折回去继续批评乌瓦罗夫伯爵。
这一波三折还真有点他那个老狐狸父亲的风采,不愧是见风使舵的高手啊!
见小阿德勒贝格受挫,波戈金赶紧上前助阵:“乌瓦罗夫伯爵阁下确实是失了法度,当前我们最重要的任务和使命就是打赢这场战争,这是重中之重和当务之急!”
听波戈金附和自己的观点,亚历山大皇储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丢丢,波戈金则偷偷瞟了一眼小阿德勒贝格,后者给了他一个继续的眼神,他才继续说道:
“不过康斯坦丁大公也不得不防,殿下,您不妨去信告诫米柳亭将军阁下,请他代为关注摩尔达维亚和康斯坦丁大公的最新动向,最好记录他的一举一动,未来若是大公殿下的新政惹了新的乱子,您也好第一时间制止。”
亚历山大皇储皱了皱眉头,波戈金也是告诫他要注意新政,实话实说他对什么祖宗的法统和新政都没有特别的好感和兴趣,对他来说只要能顺顺利利地继承帝位,顺顺利利地当好沙皇,俄国只要不出乱子什么都好。
可从乌瓦罗夫伯爵到波戈金这样的小人物都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跟他说新政不好,这就让他有所警惕了,毕竟他老子之前的告诫,以及他爷爷保罗一世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呢!
保守派贵族的强大可不是开玩笑的,他能不能顺利地当沙皇,能不能坐稳皇位,这帮人至关重要,哪怕是他本人其实对农奴制度挺无感的,也不得不照顾这帮人的感受。
沉思片刻后他回答道:“嗯,这还算合理,米哈伊尔.彼得洛维奇你继续说!”
波戈金心中一喜,能在皇储面前畅所欲言的机会可不多,尤其是对他这种贫贱出身的农奴子弟来说就更不容易了。
作为《莫斯科人》杂志的创办者和主编以及彼得堡科学院院士,波戈金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作为农奴子弟,他肯定深知农奴制度的弊端,也深知身为农奴的悲哀。所以早年间他发表了不少描写俄国社会风俗和人性的自由派小说,好像是个浅显的自由派支持者。
只不过这其实是伪装,或者说这是他迎合统治风潮的手段。二十年代的俄国,这是自由风潮大兴起的时候,言必称自由那才能吸引人,尤其是吸引贵族的关注。
所以那时候他就把自己包装成自由派人士,可到了尼古拉一世等级,风向陡然右转完全趋于保守,他这个伪自由派立刻就意识到大事不妙,马上就放弃了曾经的主张,开始宣扬所谓的“官方人民性”理论,主张所有的斯拉夫在沙皇的“领导”下联合起来。
说白了就是乌瓦罗夫伯爵那个三位一体制度的某种变体罢了,从那时起他也就从自由派摇身一变成了保守派,其实说穿了这个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政治主张,他所宣扬那些完全是为了迎合统治者为了向上爬。
可以说这货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