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三年的工作时间,虽然对不老不死的长生者而言只是一段不起眼的经历,但仍然足以让郝仁在审查官这个职位上变得更加熟练,并且与自己的同僚们更加打成一片。虽然他平常看着不声不响,也没成天满宇宙地找同事扎堆聚餐,不过他仍然与自己的同事群体有着较为稳定的联系,因为审查官们有自己的联络途径与相处方式:
作为世间万物的观察者与反馈者,审查官们分布在整个宇宙,甚至分布在其他宇宙,他们相互之间的距离难以计量,而且每一个审查官都有自己的辖区和事务,他们自然也没时间成天聚会,所以每一个审查官都是通过数据链路和虚拟会议来互相交流的:前者供他们日常沟通所用,后者则是执行公务的官方途径。
他们是一个在空间分布上极为松散,但在情报共享上联系紧密的神之团队。
这里就有必要提一下审查官们在一个宇宙的分布问题。每个世界的“大小”都不一样,甚至相差极为悬殊,有的世界是天圆地方的一片空间,有的世界则只有一个星系、甚至只有一颗太阳,而也有的世界像郝仁的故乡这样,存在浩瀚的太空和数以亿兆的星辰,因此每个世界的审查官数量都是完全不同的,从常驻一人到数以万计的团队都有可能。
而且即便是在同一个世界内,审查官的分布也相当不“均匀”:由于其工作性质,他们并不是以管理面积,而是以监管文明数量为标准来划分辖区的,通常一个文明圈由一名审查官监管,而他们的辖区便取决于这个文明圈的范围:郝仁的辖区是两百光年,这是因为两百光年范围内地球文明便是这里的唯一文明。如无意外,将来的地球文明圈初始范围便是这两百光年。其他审查官的辖区划分方式也与此类似。
对于那些已经探索了数以百计个银河的上位文明圈,他们背后便有一个审查官注视着数百个银河的区域。
但即便“领地”相差如此悬殊。所有审查官在权限上却完全平级:因为他们是世界的观察者与反馈者,他们的立足点已经超越了凡俗的物种和领地概念。站在这些半神的角度上,解决一群古人的吃饭问题和平息一场百万光年的星际战争是毫无区别的。郝仁用了将近三年,阅读了无数案例,才终于将将领会到这点。
审查官们就这样注视着每一个文明圈,而在这些文明圈辐射范围之外的浩瀚荒蛮太空,则是神明亲自注视。
审查官负责凡人世界的事务,神明负责宇宙的事务,一个简单易懂的模型就这样建立起来。
当然这些都是工作手册上讲的事儿。通常用于描述理想情况下——事实上郝仁很怀疑自家那个女神姐姐平常到底有没有手册上讲的这么靠谱,毕竟据他观察,女神姐姐刚才就只是在审查官的聊天群里潜水而已……
审查官们之间发生的这些日常趣事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在各个文明圈有资格接触时空管理局的人看来,审查官仍然是一个神秘、强大、公正并且充满威仪的群体,来自他们的一纸******便让无数太空站和深空要塞忙碌起来。巨大的扫描天线被启动,空余的通讯信道被征用,传奇法师们的观星塔在宇宙中发出熠熠光辉,郝仁复制出去的那段共鸣信号被输入到每一个天线阵列以及魔法水晶里,无数双眼睛开始在整个银河系范围内搜索那失去踪影的尤古多拉希尔。而如果他们都找不到的话……郝仁还会扩大搜索范围,让宇宙其他地方的同僚们也来帮帮忙。
反正这对他们而言也都是举手之劳。
郝仁把数据终端放在茶几上,茶几对面则“坐着”一位容貌普通。但仪态雍容华贵的高大女子,这位拥有女王气质的雍容女子尽管只是坐在廉价的布艺沙发上,举手投足间却仍然仿佛身居王座一般。郝仁笑着对这名女子点头:“我得啥时候才能有你这气质啊——你这简直能把马扎子坐出金銮殿的气场来。”
加拉卓尔淡淡地笑着:“没办法,谁让我从一出生就是巨龙王族,很多习惯都到骨子里了,而且这时候我眼前还有别人呢,是苏哈卫星站的观察员,我得注意形象。”
“反正我从来没注意过形象,”郝仁撇撇嘴。他知道现在龙后加拉卓尔面前肯定也坐着一个由质量投影形成的自己,而他这个撇嘴的动作必然被加拉卓尔身边的人看见了。但他对此并不在意,“苏哈卫星站拥有银河边缘功率最大的探测系统。它几乎能辐射两万光年的区域,我这次是对你那边寄予厚望。”
加拉卓尔微微点头:“我能感觉到这次事情很紧急,我会尽力帮忙。”
“说实话,这是我头一次搞这么大的大新闻,还挺紧张的,”郝仁笑呵呵地坦言说道,他知道自己和加拉卓尔之间的交谈是被加密的,即便旁边有人听着也理解不了——就像现在旁边正瞪大眼睛一脸懵逼的滚,所以他说话的时候很随意,“我简直不敢想自己这一家伙动员了多少人力物力。”
“但其实这是很寻常的事情,”加拉卓尔摊开手,“只是发生在你身上有点不寻常罢了。你这次的行动让大家很意外,你也看到了,那帮无聊的家伙都议论纷纷的,因为你平常都是一个人在折腾梦位面的项目,在表世界几乎没怎么活跃,你这突然蹦出来……真让我们有种深海烂泥兽突然诈尸的感觉。”
加拉卓尔这仪态够威严,可说起话来还真挺亲切的——这也是审查官们的通用特色了,毕竟都是干片警的,大家凑一块的时候还装逼给谁看嘛。
郝仁听到加拉卓尔的说法也只是尴尬地笑笑,他知道自己在审查官群体里肯定是个特殊分子:资历短暂却折腾了一堆大事,走哪哪炸的风评,渡鸦的亲自照顾,这些都足够让他鹤立鸡群,而最让他显特殊的还是梦位面的“大项目”,他独自处理这么大一件事,以至于几乎没有和表世界的同僚们合作过,这就相当于一家大公司里某个埋头于机房最深处一干三年的核心工程师,上班三年却跟个隐士似的,这种人不管啥时候突然蹦出来都会给人一种惊奇感:呀,原来咱单位还有这么一号人呢?
“我也不知道女神怎么会放心地把这么一大摊子事交给我一个新人,”郝仁坦白地说,“我猜你也不知道。”
加拉卓尔点着头:“确实,这很不寻常,但女神的安排总有其考量。别看她那样,她确实是这个宇宙最负责的管理者,我们只要信任她就够了。”
“其实有一件事我始终很好奇,”郝仁看着加拉卓尔的眼睛,“这个世界——我是说整个宇宙范围内,真的只有我一个审查官在关注梦位面的事情么?”
加拉卓尔静静地看着郝仁,突然露出一丝微笑:“说实话,关注梦位面的人很多,甚至我都在关注它,因为现实之墙削弱之后引发了不少问题,不光你们地球上有麻烦,在我的辖区内也曾经出现过世界渗透的情况。但得到授权直接处理此事的审查官真的只有你一个。”
郝仁很惊讶:“世界渗透?你那边也有‘裂隙?’”
“不,还没有严重到形成裂隙的程度,只是一些薄弱区。桑图?苏iv所处的恒星系范围内存在一些连续的不稳定空间跳跃点,在我把预警机制建立起来之前,经常有冒失的深空探险者迷失在那些跳跃点附近,其中一些后来被追踪到,但另一些永远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我相信他们已经落入梦位面和表世界的夹缝之中:这就是现实之墙恶化的后果之一,而且是最温和的后果。在宇宙深处……比如你所知的裂痕星云那里,一整个银河都被绞的粉碎,那才是可怕的裂隙。”
加拉卓尔说着,突然貌似想起什么:“说起来……自从你接手了梦位面的事情,这将近三年里现实之墙的薄弱点倒是安稳了不少,你是怎么办到的?”
郝仁一愣:“啥?”
(话说昨天那堆星号其实是动.员.令。如果再和谐的话那也没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