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奇怪的合金金属?
完不成上级的要求,工厂被迫减少财政预算,不得不遣散工人下岗?
这一段信息听得婆媳两人云里雾里,只觉得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而就在她们震惊于工厂内部的变革时,刚刚还在吐槽的那位车间主任忽然看向了苏琴身后:“嫂子,你咋把娃也带过来了。”
“娃?”苏琴闻言一愣。
她下意识回头望去,身后什么都没有,于是她狐疑的看向了开口说话的车间主任,那位喊话的同事揉了揉眼睛:“咦……咋又不见了,是我眼花了么?”
刚才他明明看到了一个穿着睡衣的少年就站在苏琴身后,他看得很清楚,而且他还记得少年脚上穿的是一双拖鞋,结果就这么一晃眼的工夫,那少年又不见了踪影,他连对方是怎么消失的都不知道。
与此同时。
李良挤入了急诊病房内。
他在病床旁边看到了昏迷不醒的父亲。
至于躺在隔壁床位的张连松,他连看都不看一眼,也懒得去戳穿对方装睡的掩饰,而是第一时间先把李双阳的身体状况摸索了一遍,李双阳的心脏跳动幅度比较沉重,每一次的跳跃都像是在死亡赛跑,并且李双阳的气血流动也不太稳定,脉搏忽快忽慢,仿佛随时有心跳骤停的风险。
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左半球颅骨。
李良光是看一眼他就知道,父亲的脑袋里肯定是出了血,淤血堆积在颅腔中从眼眶处鼓起了血肿。
“呕……”李双阳忽然在无意识中抽搐起来。
先是嘴唇轻轻的蠕动了两下,随后是喉结不停的上下滚动,见状,李良不敢延误,他立刻单手卡住父亲的下巴,轻轻带动脖颈,引导父亲呕吐出胃囊中还未完全消化的食物残渣,这种处于昏迷状态的呕吐对患者来说是致命的,万一呕吐时倒灌进呼吸道,患者不出两分钟就会死亡。
“生产磁化的合金……”李良莫名有种怅然若失的心绪。
刚才他用藏影步尾随在母亲身后,同时躲避着母亲与奶奶的视角,跟随二人全程听完了那两名车间主任的叙述,李良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在谈论的磁化金属究竟是什么东西。
李良熔铸青虹剑之后剩余了一些液态的镁铝合金。
原来李双阳所在的工厂是想复刻出他遗弃的那些边角料。
“呕……”李双阳仍处于昏迷中,痉挛中的胃神经不断返上来一些食物残渣,有些吐到了床上,有些吐到了李良身上。
就在李双阳呕吐的期间,游走在病房中的护士忽然发现李良不知何时混了进来,竟然还在挪动一名重伤昏迷的伤患,护士吓得尖叫一声,连跑带喊的冲上来阻止李良:“你干什么!不要乱碰患者!!”
这一喊惊动了整个急诊病房。
听到病房里传来不寻常的动静,刚进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水的急诊大夫赶紧快步走来,他见一个少年居然在扭李双阳的脖子,立刻冲上前去拽李良。
神经外科的大主任们不上夜班是急诊大夫管不了的,但在这间急诊病房内,他的职责就是维持伤患的生命体征,所以他不容许有人对他的病患乱来:“这是从哪冒出来的娃娃?谁家孩子跑到急诊病房里来了?”
急诊大夫与护士合力按住了李良,然而当他们想把李良拽开时,李良脚下却像生根了一样,任凭他们如何使劲都扒不开这个比他们体重轻盈许多的少年,情急下,护士竟是抄起桌上的药瓶敲到了李良的脑袋上。
急诊病房里其他意识还算清醒的伤患都朝这边看了过来,就算是躺进了急诊病房,爱看热闹的天性也是刻在了他们骨子里的,包括张连松也是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偷瞄隔壁床位的李良。
“他颅骨没破,但是颅腔内有出血。”
李良对两人的扒拉不管不顾,先是缓缓放平了李双阳的脖子,然后抬起右手搭上了李双阳的额头,再不给李双阳排血释压,李双阳的心脏会受不了的,会越跳越沉重,直到无力承受之后骤然停止跳动。
如果是在翠华山上,李良有的是办法搞定李双阳颅腔内的淤血,这时候想把他运送到翠华山,显然不太现实,估计没到翠华山时李双阳就会在颠簸中毙命。
所以李良只能用比较传统的方式为李双阳推宫行血。
微微晃动双肩,李良震退了身后扒拉他的两名医护人员,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在他心力迸发之际,一道菁纯暗劲顿时从他指尖激荡而出,犹如针锋般尖锐,迅速而又精准的刺入了李双阳的皮下组织。
李良以指尖暗劲代替银针,探寻着颅骨空腔内的淤血。
当他指尖的暗劲捕捉到淤堵反馈之后,他暗中运劲,以暗劲游走于李双阳的颅骨左半球,将这股淤堵物从李双阳眼眶内引导了出来,随后他微微发力,就把这块淤血沿着李双阳的肝经之脉挤出了眼角。
“噗呲——”
一坨像是果冻一样的血栓从李双阳左眼喷溅而出。
几乎就是在这坨血块溅出时,肉眼可见的,李双阳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些许,好似终于舒服了一些,与此同时安装在他身上的监管心电图也逐步恢复了平稳,在把堵塞的血块排出来,颅腔内的积液会自然而然的顺着眼耳口鼻排泄出体外,接下来就剩下观测李双阳的颅腔内压是否还会继续升高。
如果颅内压力不再升高就代表着破的只是毛细血管。
若是过会儿颅压又提升了上去,那就意味着李双阳的颅内有大血管破了,十分危险,长久内视神通不仅可以令武者自视体内奇经八脉,武者也能通过暗劲入体掌握他人的身体状况,不过现场的医护人员应该不会再给李良这个机会去内视李双阳的身体状况了,因为已经有人从他身后连带他双肩环抱了下去,不让他与李双阳接触。
北郊这家三甲医院从没像今晚这么热闹过。
有个小男孩闯进了急诊病房,还对重伤昏迷中的伤患动手动脚,病房里的患者全在看戏,病房外的家属也在踮着脚尖往里面观望,跻身在人群中的张爱玲听到有个熊孩子在病房里闹事,本就烦躁的情况下,她忍不住破口大骂:“也不知道哪来的兔崽子,不看看这是哪,病房是能胡闹的地方吗!要是我家阳阳有个啥好歹我就叫那小崽子偿命!”
“就是!”这次苏琴难得站在了婆婆这边:“现在的孩子真是太可怕了,连病房都敢胡闹?这要是换成我儿子敢这样,我非得把他屁股打成稀巴烂不可!”
然后一众医护人员就扛着李良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刚刚还在义愤填膺的婆媳二人当场就傻了眼。
“你看吧!我就说刚有个娃娃!就是他!”车间主任指着李良激动拍打着同事的肩膀。
同事望着被医护人员扛走的少年,狐疑道:“我们这些成年人都只是进去看一眼就被赶出来了,这孩子又是咋溜进急诊病房的?咦……嫂子你咋了。”
“没、没什么。”苏琴慌乱掩饰着神色间的难堪。
之前还在咒骂某个熊孩子的张爱玲二话不说就拦住了医护人员:“把我孙子放下来!”
先不论李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医院里,又是为何会被医护人员扛出病房,在看到李良时,所有的是非对错暂时都被张爱玲抛在了脑后,她上前推搡着医生,三两下就把李良从对方肩膀上抢了回来。
论起玩命,现在的小年轻根本不是张爱玲这一辈人的对手。
“这是你家的娃?”急诊大夫又急又气。
张爱玲一把就将李良拽到身后交给了苏琴,随后她挺身拦在了大夫面前:“是又咋了!”
“你还跟我理直气壮的,你知不知道你家孩子刚刚差点害死病房里的重伤病患!”急诊大夫气的眼睛通红,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人。
正当张爱玲准备继续发挥本色时,李良从她身后走了出来:“我爸应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啊?”张爱玲顿时一愣,猛地回头看向孙儿:“你说你爸没事了?”
李良的目光越过医生看向了病房:“我刚把他颅骨空腔里的血块挤了出来,这会儿他的呼吸和心跳应该已经稳定下来了。”说到这里,他转而看向一旁的急诊大夫:“之前算是情况紧急,我没时间跟你们交代清楚,所以你们可能对我产生了某种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你知不知道……”
话说到一半,急诊大夫情绪激动的刚要喊叫出来,忽然间他心里一琢磨,狐疑道:“你是说病房里的伤患李双阳是你爸?”
“对。”
“你明知道你爸情况严重你还敢在病房里捣乱,还跟我在这儿瞎扯什么歪理,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叫现代医学吗?也不知道你家长是怎么教育你的,正好你家长也在这儿,我今天就把话给你挑明了,因为你在病房里私自触碰患者的行为,伤患李双阳不论产生任何意外情况都是你们家的责任,皆与我院无关!”
急诊大夫声色俱厉的讲明了所有利害关系。
李良并没有反驳他什么,其实他也没错,只是双方认知不同罢了。
在2001年的医学界,主观医学往往会把中医当做没有科学依据的歪门邪道,哪怕李良跟这些人解释什么是暗劲灸穴,什么是推宫行血,他们也是听不进去的,凤毛麟角的高学历医科硕士只会把中医的智慧当做胡说八道。
医院这边迟迟不给李双阳安排颅内释压手术,以李双阳的颅压状况,他是撑不到天亮的,再耽搁下去恐怕会对李双阳造成严重的脑损伤,何况李良也很清楚跟大夫沟通会得到什么结果,无非是在双方纠缠不清的状况下延误李双阳的抢救时间罢了。
多说一句话都是无用的浪费时间。
病房外的骚乱仍然在持续。
虽说李良与急诊大夫之间解除了一部分误会,但还是解除的不太多,其他家属都在病房门口默默地看着热闹,顺带着对李良一家人指指点点,而在这期间,躺在病房中的李双阳也是悄然脱离了生命危险。
他的颅腔内没有大血管发生破裂。
于是李双阳就在药物的作用下,缓缓陷入了沉睡之中。
不知昏睡了多久,逐渐活跃起来的脑细胞令他开始做起了梦,在梦里,李双阳回到了与妻子新婚的时刻,他重温了接亲娶妻的回忆,但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妻子的脸,随着记忆的画面一转,李双阳又梦到妻子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迅速的成长。
几个眨眼间就从婴儿发育成了一个大人。
“不!!”李双阳心口骤然收紧,支撑起沉重的身体,拼命去追赶那个已经发育成了成年人的背影:“我还没好好的看过他一眼,我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跟他说,他怎么就突然长大了?”
李双阳追啊追。
长大后的孩子却是越走越远。
“你追上去又能做什么?”
忽然的,一个声音突兀从李双阳耳边响起,他扭头望去,只见一个装扮奇异的青年出现在了他身旁,青年一头黑色长发束在脑后,身着一袭单薄的玄黑色罩袍,眼神中是一种死气沉沉的落寞:“就算你能追的上他,追上去也只会拖累他的脚步罢了。”
“你是谁?”李双阳茫然的望着青年。
在看到这个青年的瞬间,不知怎么的,他竟一时忘了去追赶他正在远去的孩子,黑衣青年避开李双阳的视线,转而看向了那道远去的背影:“我也曾有过两个孩子,为父者,我能做的把我所会的一切都教给他们,当他们学会如何前进,就是我该停留在这里,目送他们远去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