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听清楚我的话么?”
“听,听清楚了。”铜锁娘弓着身子站在屋中央,结结巴巴地说道,同时摆手示意其他老太太。
于是她们都赶紧老鸡啄米:“听到了听到了。”
“那就好,天晚了,都回去歇着吧!我也该走了。”
这句话一说完,我就看到一个黑影嗖的一下从李老太太的脑门儿上方飞了出去,速度非常之快。
虽然它的速度够快,可我一直都死死地盯着它,所以这次我终于看清楚了。
奶奶-的,感情是一只蝙蝠啊。
嗯,看这情况,应该是成了精的东西。
我看了陈金一眼,这小子冲我点了点头,看来他也看清楚了。得,这东西说的是该走了,其实压根儿就没走,一准儿躲在房梁上面了。成了精的东西只要它不想让人看见,是没人能看得到它的,而且精这种东西要附体到人身上,动用的是它的魂魄,*也没带着,肯定还在房梁上放着呢吧?所以它即便是在房梁上,或者是在屋子里任何一个地方,也不会有人发现它。
当然了,我和陈金俩人例外,俺俩可是有阴阳眼的。
屋子里的光线在蝙蝠精脱离了李老太太的肉身之后,立刻亮了许多,原本那阴森森的气氛消失不见。
李老太太身子一软,从太师椅上滑了下来,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了,然后睁开眼睛,虚弱地说道:“玄母娘娘,走了?”
说话间,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走了,走了!”铜锁娘赶忙上前把她给扶了起来,然后自己回身坐到了太师椅上,气势顷刻间恢复到了先前的模样,很有点儿派头地说道:“好啦,玄母娘娘回天上去了,刚才娘娘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
几位老太太立刻点头,她们亲眼看到了铜锁娘请下来玄母娘娘,所以对于铜锁娘的崇拜和敬畏,丝毫不亚于对待玄母娘娘。
李老太太说道:“娘娘都说啥了?有没有说怎么惩罚那帮小兔崽子?”
“说了说了……”几个老太太立刻抢着向李老太太讲解刚才“玄母娘娘”的话。
“娘娘说了,很快就惩罚他们的。”
“估摸着明天就会惩罚他们咯,娘娘说明儿个就让咱们把神位先挪到关帝庙里,回头儿等收拾了那帮兔崽子,再重新建庙。”
“还说要拆了河神庙。”
……
几位老太太同时安静下来,她们似乎很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玄母娘娘”要让她们把河神庙给拆了。
过了好一会儿,铜锁娘说道:“怎么啦?玄母娘娘说的话你们不想听么?明天就找人,把河神庙拆了。”
“可是……河里面闹水鬼,村里的孩子……”
“有玄母娘娘护着咱们村儿呢,怕啥?”
“对对……”
老太太们就都释然了。
我心里想,这般老太太还算是有点儿良心啊,起码还想着村里孩子们的安危呢。
铜锁娘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先这样吧,都回吧,明天咱们就忙活着招呼人,挪神位之前,可得把关帝庙里面好好打扫打扫,点上几挂鞭,热热闹闹的,李家妹子,你负责找人去拆河神庙。”
老太太们依旧点头,满脸忠诚。
“既然娘娘要咱们挪神位到关帝庙,想必是要在村里长住了,哼,那帮小兔崽子,等着玄母娘娘的惩罚吧。”
一帮老太太们齐齐地笑了起来。
那一张张老脸,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个老巫婆奸计得逞了似的。
陈金从摞起的几块砖头上下来,恶狠狠地说道:“奶奶-的,还想惩罚老子?老子先给你们点儿惩罚!”
我赶紧跳下来说:“小点儿声!”
墙那头传来了铜锁娘的声音:“谁在外头?”
“你爷爷!”陈金张嘴就喊,不过他的声音被我硬生生捂在了嘴里面。
我拖着陈金就往巷子外走,郭超和刘宾很有默契地上前,将陈金的俩胳膊抓住,和我一起向巷子外拖拉陈金。
陈金这小子呜呜地挣扎,却无奈闹不过我们三个,被我们三个拖出了巷子到前大街上,又往西拖了十几米远之后,我们才松开了他。
“操,你们拖我干啥?我又不是日本鬼子,操!勒死我了,憋死我了!”陈金不满地大口喘着气,同时两手在胳肢窝里揉着。
我气呼呼地说道:“胡老四不是说了么?让咱们忍,更何况,这次可有好戏看了,不用咱们动手,那老王八精一准儿会赶紧来找这只蝙蝠精的茬,想想啊,河神庙都给它拆了,它能乐意么?嘿嘿,这次咱们不用久等咯……”
郭超和刘宾俩人脸上都乐开了花——我们的敌人之间,爆发了战争,正是我们最愿意看到的事情了,坐山观虎斗的事儿,不亦乐乎。
郭超说道:“看清楚啦?是只蝙蝠精?”
“嗯,没错儿。”我点头说道。
陈金似乎根本对这个邪物是什么不感兴趣,他恶狠狠地说道:“它们打它们的,老子还得出出气呢,这帮死老太太们,老子非得让她们吃点儿亏不行!”
“你可别没事儿找事儿啊!”我严肃地说道。
“什么叫没事儿找事儿?不拾掇她们,她们也得收拾咱们啊。”陈金不满地说道:“你没听她们说么?那个狗-日-的蝙蝠精,要糊弄村里人,拾掇咱们呢。”
郭超和刘宾俩人脸色一沉。
刘宾皱眉说道:“还真是,回头……村里人会不会像是对胡老四家那样,半夜砸我们几个人家的玻璃啊?”
我摇了摇头,真不晓得村里人会被迷成什么样,会对我们干出什么事儿来。
陈金冷哼一声,说道:“管他们要干什么事儿呢,老子先去把几位老太太家的玻璃给砸了去!”
“对,先砸了她们的玻璃!也算是替胡老四出口恶气。”郭超也气势汹汹地说道。
我说:“扯淡,不是说好了,要忍耐么?”
“这个……我觉得砸几下玻璃警告一下她们也好。”刘宾很反常的与我持不同的意见了,他说道:“这事儿,也碍不着俩邪物之间干仗,咱们没必要忍耐吧?”
“就是!”陈金和郭超都点头。
我一想也是啊,邪物跟邪物干仗,碍着人和人干仗什么事儿了?它们打它们的,我们打我们的,互不相干嘛。
想到这里,我点头说道:“成,砸玻璃去!”
“你就别去了,腿脚不好使唤,咱们砸了就跑呢,毕竟干这种事儿有点儿损,不够光明正大……”陈金这小子平时胆大,可一说干这种事儿,也觉得有点儿实在是不光彩,所以决定砸了就跑。
郭超和刘宾也赞成不让我参与,我有自知之明,自己腿脚确实不好使,跑不快,不能拖累了兄弟们,于是我只能点头说道:“那行,这些事儿你们去干,我先回去了,明天早点儿去找我,汇报战果。”
“得令!”三个人玩笑着冲我敬礼。
我笑着摆了摆手:“胜利是属于你们的,我可爱的英勇的战士们!”
四个人同时哄笑起来,然后……
我回家,他们三个去干见不得人的不光彩的事儿了。
当我回到家里躺倒床上的时候,我想,陈金他们已经开始动手砸别人家玻璃了吧?
想到这些我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帮老太太们,兴许这些天都在幸灾乐祸地看着胡老四的家里,每天都会遭到村民的偷袭。即便是如此,那帮老太太们也有点儿不甘心,她们极度地渴望着村民们对我们几个年轻人的家庭,展开游击战似的袭击,砸玻璃,放火,拆院墙破门……
对于我们的仇恨,老太太们已经深入骨髓了。她们无时不刻地希望着我们倒霉,当看到受了“玄母娘娘”的蛊惑后,村民们对于我们这帮年轻人,依然心存畏惧,不敢对我们展开行动的时候,老太太们心里郁闷啊,生气啊,不甘啊!
所以,她们请来了最为崇拜尊敬的“玄母娘娘”,请求神灵帮助,替她们出口恶气。
其实人们往往都被仇恨和气愤,抑或是虚荣心给迷惑了心智,因此一些简单的事情她们都想不明白,或者说,压根儿就没去想。
我所说的简单的事情就是,用最朴实的想法去考虑这些所谓的神灵,便可知晓它们是否为真神,如此便要怀疑了——简单来说吧,千百年来,人们之所以要有宗教信仰,那是为何?农村这些没有文化知识的朴实的农民,要去迷信,又是为何?
很简单,为了寻求一个精神上的支柱。
她们在艰苦的生活中,寻求着今生难以求索的幸福生活,这是其一。其二,那是对于死亡的恐惧,使得人们不得不寻求到生命不灭的真理,可是这种真理,原本便是虚无缥缈的,于是人们只能将精神上的期望,寄托在了冥冥中的神灵身上。
然而信仰这种东西,咱们还可以简单地称之为——信好。
何谓信好?
便是说信了神灵,无论是哪一种神灵,便是要学好,为人处事啊等等各方面,都要发善心。那么,所信仰的神灵,必然是比人还要善良还要好。
不然怎么称之为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