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头镇距离我们村不远,顺着田间小路走的话,也就是四里地。八个人拎着铁棍握着刀子没多大会儿就跑到了码头镇上,像是一群土匪似的。
到了那家店铺门口,人家也不知道是回家过年了,还是真就害怕常云亮带人来报仇,反正门是关上了,关得严严实实。
除了我和陈金之外,其他人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呢,到旁边的门市上打听,问那些开门市的人,这家关了门儿的老板,是哪个村儿的人,在哪儿住,叫啥……反正他们几个那副样子绝对的气势凌人,比警察入户调查案子的时候,还要问得有底气!好像他们就是来办皇差的。
人家那些开店的本来都不想搭理,可看到一帮人气势汹汹一个个儿都跟狼似的,只好敷衍着说不知道。
这总不能埋怨人家有错吧?
人家有责任有义务告诉咱么?
哎,就这么简单的道理,常云亮和其他几个哥们儿还就是觉得人家偏袒了,存心跟咱哥们儿作对呢!
结果他们立马不由分说,挥着棍子刀子就砸其它店铺的门市啊!
我-操!当时我和陈金俩人就傻眼了!怎么也没想到哥儿几个什么时候脾气胆量都这么大了?比我和陈金俩人还牛气了?他娘-的,换做是以前,什么时候这种事儿也是我和陈金俩人出头才能挑起来干仗啊!
兄弟们疯了?
都他娘犯神经了?
常云亮他发火儿失去理智,咱可以理解,毕竟他挨了打……你们几个总不能这么发疯吧?
三下五除二,两家店铺的招牌给砸了。
面对这这么一帮双眼通红,狠戾气十足,一个个儿像是亡命徒似的年轻人,还真没人敢动手干仗了。
而我和陈金俩人,在一旁傻乎乎地看了会儿之后,不约而同地冲上去,拦住他们,然后不由分说地怒吼训斥,拉着他们就赶紧的往回走啊——这是干嘛呢?土匪啊?他娘-的,人不能一点儿道理不讲,咱们不是混蛋,咱们虽然平时爱胡闹爱瞎混,可也没见过这么明着欺负人的啊!
我和陈金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哥儿几个全都给拉扯出了码头镇,然后顺着田间小路,一路往村中走去。
半路上,我和陈金二人一前一后把他们六个夹在中间,沉默不语。
就听着他们六个在中间边走边吹,嚷嚷着这事儿他奶奶-的没完,过了年再来一趟,就不信打了常云亮的那家人门市不开了,只要他敢开,让咱们兄弟瞅见了,没二话,砸门市,捅人!绝对要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哎哟哟,那一个个说得凶啊狠啊!
快到村里的时候,我和陈金俩人终于忍不住,把他们几个堵住,狠狠地训斥起来!
陈金吼道:“瞧你们一个个儿的,都他娘-的成精了还是怎么的?我就纳闷儿了,这大过年的,那些开门市的碍着你们什么了?凭啥砸人家的门市?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你们这不是明摆着讹人么?我-操!”
“就是!一个个儿全他娘跟吃了耗子药似的,烧得你们还是咋的?”我瞪了常云亮一眼,然后冷眼扫视其他人,训斥道:“哎我说,怎么了怎么了?就你们长本事啦?今天干的都是些什么混蛋事儿啊……”
“银乐,你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么?”常云亮打断了我的话,嚷嚷道:“我可是睁眼看着呢,你和陈金俩人今天在镇上就没动手,怕什么啊?够意思不?哥们儿今天可是让人开了瓢!”
陈金一瞪眼,推了常云亮一把吼道:“云亮,你-他娘-的龇什么牙啊?你被开了瓢兄弟们都看着呢,银乐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就揣着刀子要给你报仇出气呢,可你-他娘-的倒是找着正主儿啊,你去别人家的门市上砸什么砸?你找着正主儿去,咱们抄了他的家!你别在这里瞎咋呼成不成?”
“哟,今儿个你们俩穿一条裤子了是不?”常云亮梗着脖子瞪着我和陈金,冷笑着说道:“得得,你们俩是好人,我们几个都是混蛋,成不?”
“常云亮,你-他娘-的什么意思?”我伸手就揪住了常云亮的衣领子,神色阴冷地怒骂道:“老子最不待见的就是你们今天干的这些事儿,怎么着?你揍老子啊?”
“怎么着?”常云亮抬手就往我脸上呼扇。
我抬手一挡,一脚将常云亮给踹倒在地,怒气冲冲的就要上去狠狠地揍他,还翻了天了!
娘-的,敢跟老子动手?
我将常云亮刚踹到在地,陈金冲上去就是一脚踹在了常云亮的脸上。
说时迟那时快,其他几个兄弟一见自己人开打了,赶紧将我和陈金俩人拉住,我还怒吼着:“常云亮,你狗-日-的别不知好歹,敢跟老子动手,一根儿手指头捏死你!”
“你丫活腻歪了是不?”陈金也隔着兄弟们伸指头指着常云亮。
常云亮从地上爬起来,并没有如我和陈金想象的那般,冲过来和我们俩厮打,只是怒气冲冲地骂道:“行,行!我没你们俩这样的兄弟!”
说罢,常云亮扭头独自往村中走去。
我和陈金怒火难消,依然在兄弟们的拦截下,冲着常云亮的背影怒骂一通,这才气呼呼的把其他人又给骂了一顿。
田野里冷风扑面,又加上我和陈金俩人的一通怒骂,薛志刚他们几个好像被骂醒了似的,都低头不语,皱眉思考着什么。
我和陈金俩人也骂累了,气喘吁吁,不再废话。
过了一会儿,我突然一拍大腿,大叫道:“我-操,金子,几点了?过十二点没?”
“哎呀坏菜!银乐,赶紧出发!”陈金一想,急忙往村里奔去,一边大叫着:“赶紧的赶紧的,真-他娘-的,这不是耽误事儿么?”
我也不再废话,赶紧跟着陈金往村里跑去,咱们得十二点去挖南河堤水泵房那儿的斩蛇碑啊!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都十一点半了,现在……
其他几个哥们儿见状,在后面一边儿喊着我们俩这是干啥去,一边儿急匆匆追了过来。时间紧迫啊,我们俩也没空再往西头陈金家跑了,跑到村里后,招呼着姚京,去他家老宅里拿了两把铁锹,简单把我们俩要干的事儿说给他们,然后匆匆往南河堤上跑去。他们几个一听我们俩要去刨南河堤水泵房那儿的斩蛇碑,虽然心有疑惑,不知道我们干啥要刨那个玩意儿,不过看我们俩着急忙慌的样子,也不再废话,又拎了一把铁锹、一把镐头,跟着我们俩往南地奔去。
快出村的时候,正好碰见姚名堂从家里面出来,见我们一帮人风风火火的往南地跑去,姚名堂大喊道:“哎,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忙啥去?这都一点了!还不回家吃饭呢!”
“哎,一会儿就回!”姚京答应一声,一帮人毫不停留,径直跑出了村子。
我心里那个急啊,这都一点了!
一点了!
怎么今年冬天,事儿就这么多啊?
天空中铅云密布,寒风肆虐,凄厉地发出呜呜的声响。太阳像是块儿没洗干净的大圆盘子,无精打采地挂在云层中间。
南河堤距离我们村,也就一里路,我们一路狂奔,不一会儿就跑到了南河堤上的水泵房前。
那块儿斩蛇碑就栽在水泵房西侧,河堤南侧的大柳树跟前儿。
那棵大柳树有俩人环抱那么粗,树皮皱巴巴地显示着它的年龄已经很大了。青色的斩蛇碑露出地面有一米多高,正面向南对着滏阳河,背面向北。正面除了“斩蛇碑”三个大字还能够清晰地看出来之外,下面的小字都看得不太清楚了,依稀能认得出来的,不足一半儿,而且因为年深日久的缘故吧,许多有字体的地方,都已经被土埋住了。背面刻画着一副已经不太清晰的画面,隐约是一位穿着青衣布甲的壮士,脚踩一条奇怪的蛇,手持宝剑高高举起,作势斩下。说那条蛇奇怪,是因为蛇头上,很清晰地长着一支犄角,这让我想起来传说中,嗯,爷爷口中所讲过的乌梢,对,我那条腰带就是乌梢皮做的。
陈金冲到跟前儿,也不废话,直接就是一锹铲了下去,脚上用力一踩,两手握紧锹把,使劲儿一剜,一小锹土被铲出来扔到一旁——冬日里土层被冻,硬邦邦的很难挖,陈金说道:“奶奶-的,不知道晚了一个多小时,会不会有别的事儿发生啊?”
“回头问问胡老四。”我嘴里说着话,人已经走到跟前儿,不由分说,下锹铲土,挖!
哥儿几个一头雾水,可见我们俩上来就二话不说开挖,也不好马上就问什么,急忙上前拿着家伙什帮忙挖啊!
还好薛志刚来的时候,多了个心思带了镐头,他拎着镐头让我们先让让,然后挥镐在斩蛇碑跟前儿刨了几下,然后再让我们把松了的土挖出来扔边儿上,速度快了许多。没有家伙什的兄弟只好在旁边儿静静地看上一会儿,然后替换下我们,继续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