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救我!“
循着声音望去,地牢深处关着一个犯人。
“古克谭!”
朱由检眼前一亮,一眼认出那人正是古克潭。
鞑子细作没被鼠疫打倒,戴着手铐脚链在牢房里爬来爬去。
“救我!安达充拉擦!”
建奴细作生硬汉语中不时冒出一两句满语,显得不伦不类。
崇祯皇帝扬起手电照在鞑子脸上,惊讶发现,两日不见,古克谭发生了很大变化。
首先是他那颗标志性的大门牙已经没有了,嘴唇外翻,这让他看起来酷似豁嘴黄鼠狼。
他的左耳朵被人割去一半,左眼一片茫然,在抢光刺激下仍然无动于衷,看样子是瞎了。
可以想象他这两天遭受了怎样的酷刑。
镇抚司果然名不虚传。
简便如此,建奴还没被整死,通古斯人生命力不可谓不强。
朱由检倒吸一口凉气,所谓“十明一倭,十倭一鞑”的说法也不是空穴来风。
以后遇到建奴可不能掉以轻心。
“都是锦衣卫干的?”朱由检面无表情问道。
古克谭连忙点头,抬头用独眼望向崇祯,像是看到救命稻草。
”高文彩干得不错,你能从他手里捡条命回来,也算难得!”
古克谭脸上燃起的希望迅速幻灭。
“想出去吗?”朱由检盯着建奴细作的脸问道,
建奴细作还没反应过来,愣愣望向崇祯。
”回到辽东去,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放羊,劈柴,喂马,关心粮食。”
古克谭连连点头,他杀人太多,向往诗意生活。
“那就先回答几个问题吧,”
朱由检上前一步,盯着古克谭的脸,建奴连忙后退两步,深怕朱由检又要打他。
“崇祯十五年的大鼠疫是不是从辽东来的?”
古克谭愣了愣,没想到对方会问他这个问题。
见古克潭迟疑,朱由检上去扯住他后脑勺上的金钱鼠尾辫,用力撞在墙壁上,一声闷响,建奴头破血流。
“京师大鼠疫是不是从辽东来的!”
古克谭杀猪似的惨叫:“不管小的事情,啊下吧安可,都是范大学士的主意。”
“范文程?”
朱由检早知道崇祯末年的京师大鼠疫非同寻常,没想到,这场人间祸事的元凶竟是范文程!
提起范文程,两世为人的朱由检咬牙切齿,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这位明末第一大汉奸可谓传奇。
一个汉人,生于明国,长于明国,在明国考中了秀才。年纪轻轻二十多岁,竟然主动投降建奴,求见努尔哈赤。坚持卖国四十年,哪怕自己老婆被建奴将领睡了也忍气吞声,坚持用同胞的鲜血染红自己的顶戴花翎,成为满清的开国元勋。
这是什么精神?
这难道不是最纯粹的奴才精神?
这样的人,难道不是奴才的楷模?
没想到京师鼠疫也是范文程一手策划,世间还有这般无耻恶毒之人,崇祯心寒,面对数十万同胞百姓,他如何下得了手?
“范文程怎么做的?说!”
建奴细作没有任何犹豫。
“爷,小的只知道前些年,范文程派晋商运老鼠到京师,”
晋商,老鼠。
脑洞开的太大,朱由检愣愣站在原地,忽然想起细菌战病毒战并不是范文程独创,早在三四百年前,忽必烈西征巴格达时就用过。
本想攀科技树研制鼠疫对付建奴,没想到人家已经先行一步。
“你们为何不怕老鼠?”
朱由检盯着古克谭独眼,古克潭不敢迟疑,连忙道;
“爷,辽东老林子里到处都有这种老鼠,咱女真人世代和它们混一起,鼠疫染不上咱们,却能传染明人,这不,小的刚被抓进来,这些个锦衣卫便被染上鼠疫了,”
”小的知道的就这些了,大牢锦衣卫都死绝了,应该有不少银子,你都拿去,放我走,我在山西会馆那边还有银子,”
建奴对鼠疫具有免疫力?
这也太奇葩了吧!
“你在京师杀了多少明人?”
“爷,我也是被迫无奈啊,”
古克潭还在跪地求饶,崇祯缓缓举起手枪:
“那不是理由!”
子弹贯穿古克谭身体,建奴倒在地上,结束了自己罪恶一身。
“先拿你做研究了,”
朱由检掏出匕首,从建奴尸体上割下几块肉放进保鲜袋,转身朝外走去。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七,辰时。
乾清宫正殿。
崇祯皇帝高高坐在龙椅上,俯视群臣。
皇帝身旁,北镇抚司副千户高文彩昂首侍立。
六名腰挎顺刀,手持火铳的锦衣卫站在龙椅两侧,神色肃然。
六名锦衣卫皆是从中卫军中挑选出来,对崇祯皇帝绝对效忠。
毕竟他们的俸银是普通中卫军的三倍。
朱由检对这几位锦衣卫颇为满意,虽说以崇祯皇帝现在的武力值,外加一身逆天装备,基本不需要旁人保护,不过基本的仪仗队还是不能少的。
辰时初刻,大臣陆续进殿,虽然天气寒冷,却没人再敢迟到,崇祯皇帝朝王承恩微微示意。王承恩扯着公鸭嗓喊了句开始。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七的早朝就这样开始了。
朱由检扫向大殿各,望见手执玉笏的文武群臣,嘴角浮出得意神色。
这已经是连续第六天早朝了。
紫禁城每日早朝已成为新常态,这在皇权衰落的明末是难以想象的。
明太祖朱元璋在位时,每日三朝,精力不可谓不充沛。
然而本朝自嘉靖年间开始政务荒怠,无论是穆宗贪恋女色,神宗痴迷道教,大明皇帝身上表现出来的怪癖令文臣头疼不已。
两百年来,帝国的官僚们费尽心机,设计出一整套精密制度约束皇上。
这些制度的核心就是所谓的“礼”。
在崇祯皇帝身上,文官们的计划算是成功的。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崇祯初年的朱由检都是完美的,是符合礼的要求的。
朱由检不像武宗朱厚照那样离经叛道动辄逃离皇宫四处冒险与有夫之妇幽会,也不像穆宗朱载垕那般贪恋女色服用媚药病亡。
更不必说痴迷道教的神宗。
对于宗教,无论是本土的道教还是西方舶来的天主教,崇祯帝都表现出了淡漠态度。
实际上,继位十七年来,崇祯只待在紫禁城中,不曾离开过半步。
如果不是因为穿越者附体,崇祯皇帝会在这片不过三十万平方米的皇宫中继续待下去,一直待到自己吊死煤山。
然而改变已经发生。
本朝各个皇帝都极具个性,朱由检也不例外。
近来文官们惊讶发现,这位年轻皇帝表现出来的离经叛道趋势已经越来越明显。不仅不遵从所谓的“礼”,而且还有掌控兵权的危险迹象。
这让群臣感觉很是不安。
崇祯有把枪。
朱由检用这把枪击杀礼部主事,现在又招兵买马。京师内外上万太监锦衣卫还在观望,而他们中的先行者——超过两千名人——加入了皇帝陛下近卫军,虽然其中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能留下。
倘若现在不加阻止,等到崇祯皇帝训练成军,太监锦衣卫训练成军,大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正德年间,那位百年不遇的叛逆皇帝就是幻想依靠操练兵马来获得权力,从而架空内阁,摆脱帝国文官操控。
可惜他失败了,并且最后死的不明不白,成为一桩历史悬案。
经过秘密而又热烈的讨论,四位朝中大臣,连同内阁首辅陈演组成了对抗崇祯的联盟。
这些人包括内阁首辅陈演,京营大都督李国祯,八大晋商头目乔志雍,漕运总督萧一民,大明国丈周奎。
在陈演示意下,李国帧率先走出队列,朝皇帝施礼。
“启奏皇上,臣听说皇上这几日在宫中操练兵马,不知可有此事?”
朱由检目光逼视李国祯,微微笑道:“不错,确有此事,”
李国祯不怕崇祯和自己翻脸,毕竟他手上还掌握数万京营,即便大都是些老弱病残,凭借这点资本,崇祯也不敢对自己下手。
“皇上,听说那些太监锦衣卫们在宫中放铳。”
”的确如此,前几日,朕命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公公去神机营领了些掣电铳,”
崇祯皇帝说这些话既是提醒也是警告,他是要告诉李国帧,倘若再敢反对皇帝练兵,就要先追究他贩卖火器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