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的表情,丁小鱼很快明白了什么。
却见她扬唇苦涩的一笑,眸中迅速划过一抹无法言说的沉痛与绝望。
许久之后,她方才涩苦的低喃道,“小黑,虽然你是个哑巴,但我知道,你一定会识文断字。所以,把你听到的写下来,让我……安心。”
安心!
不如说是彻底死心吧!
夜,浓的化不开……
被青梅扶着,丁小鱼那消薄的身躯似要无端的消融于这无尽绵长的黑夜之中,她的黑眸如同这无法化开的黑夜,凉风吹过,宛如腊月里的冰棱,她的眸子寒的吓人。
赵绪很想开口劝她几句,但为了大计,他现在还不能暴露。
修长的身影蓦然转身,他大踏步向丁小鱼的房间走去。
拿起手中的笔,他果断的写下八个大字:口是心非、两面三刀。
他的字写的肆意飞扬、流畅矫健,一看便是久书之人。可能是由于他此刻心绪不佳,原本磅礴大气的字体间,不免又透出了几份犀利与烦躁。
此刻的丁小鱼没有心情去欣赏赵绪的字体,当这八个大字跃入眼帘,她眸中的沉痛“倏”的转为无尽的绝望。
突然,她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一样,将双掌“啪”的一声,重重的拍在了正写着“口是心非、两面三刀”八个大字的宣纸之上,丁小鱼的身体也随之一个踉跄,若不是青梅及时扶住了她,只怕她就要摔倒了。
此刻丁小鱼的眼睛红的吓人,青梅看了,忍不住心中一酸,“二小姐……”
“陪我去,陪我去听一听皇甫凌究竟是如何在我背后下刀子的。”丁小鱼紧紧的握住青梅的手腕,示意她扶着她前去。
“二小姐,一些话还是不要听为好。”青梅带着哭腔劝道。
“若是你不想去,我一个人去好了。”说完,丁小鱼一把推开青梅,便是倔犟的朝门外蹒跚而去。
“小黑……”青梅将一双求救的目光看向了赵绪。
赵绪点了点头,示意青梅与丁小鱼一同前往。
有句话说的好,当痛苦到了无以叠加的程度时,便不会再痛了。
当丁小鱼被青梅扶着回到了房间之后,她便躺在床上不言不语、不哭不闹,只是瞪着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
——尔蓝,为父这么做,还不全是为了你么?宰相府可是个狼窝。
好了好了,小祖宗,她是一个不男不女的东西成了吧?
她和她死去的母亲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倔犟的令人痛恨。
……
耳边,不时的回响着皇甫凌对她诋毁。
也许,她是不该对皇甫凌抱有希望的。
父女!
多么可笑的词语。
她怎么会那么傻?傻到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扼住命脉来回的摧残!
原本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如今又加上精神上的重疮,丁小鱼半夜就开始高烧不止。
当青梅急匆匆的把赵绪喊过来,丁小鱼已经烧到开始胡言乱语。
“娘亲,小鱼儿的心好痛”。
“娘亲,为什么小鱼儿的人生是这样的……”
“娘亲,小鱼儿想你了。”
“……”
听着丁小鱼的胡言乱语,赵绪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他知道这件事情对丁小鱼的打击太,试问,谁能够承受住这种被亲生父亲近乎杀戮的伤害?
“小黑,该怎么办?要不要我去通知老爷!”青梅急的直跺脚。
在下一秒,却见赵绪神色一凛,逐一把抱起了床上的丁小鱼,便向外大踏步走去。
“小黑,你要干什么去!”
青梅一把抓住赵绪的胳膊,惊恐的问道。
谁料,赵绪却是一把挣脱青梅的束缚,大踏步如流星般来到院中,继而一跃身姿,抱着丁小鱼便消失在了无尽绵长的黑夜之中。
只留下,急的脸色无比惨白的青梅。
*
这是一处破旧的、杂草丛生的杂院。当赵绪抱着丁小鱼刚刚跃入杂院的高墙之内。迅速有两名青衫男子迅速向赵绪迎来。
“主公。”他们朝地上一跪,恭敬的对赵绪唤道。
而这两人不是别人,一个是上一次被赵绪带到此地的右护卫曹亮,另一位则是后来得知消息赶来,暗中保护赵绪的左护卫左行。
“本公子现在急需一名大夫!”
赵绪沉声喝道,继而大踏步流星般走进房屋,然后走进了一间密室。
大夫很快被找来。
丁小鱼一昏迷就是一天一夜,这名大夫也就一直守在她的身边照顾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半夜之时,丁小鱼的高烧方才退下去,逐渐趋于平稳,而赵绪紧锁的眉头也终于慢慢舒展开来。
“主公,若放此人回去,我们的行踪必然暴露……”曹亮附在赵绪的耳侧提醒道。
“江山社稷要紧,谨慎期间,此人必不能留。”
此刻的赵绪一改之前的温和,脸上满是无情决绝的杀戮!
“属下明白。”
说完,曹亮同左行相互看了一眼,左行迅速夺门而出。
五分钟以后,随着“咚”的一声闷响,杂院中的水井已被左行单臂推石而掩盖、封死。
待左行回到密室,赵绪已经抱着丁小鱼准备离开。
“主公,这位姑娘是……”曹亮试探性的问道。
“忘记这件事情,忘记她!”赵绪威严的冷喝道。
继而在曹亮以及左行无比纠结的表情中,他抱着丁小鱼很快消失在了无穷尽的夜幕里。
再说赵绪抱着丁小鱼没有回皇甫府,而是向丁父丁母的在阳城的小院中飞奔而去。
许是夜风太凉,再加上丁小鱼的高烧已退,被夜风这么一刺激,在赵绪快要抵达丁父丁母的住处时,她在赵绪的怀中醒来。
虽然人已醒,但她却显得无比的虚弱。
“小黑,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丁小鱼吃力的问道。可当她的话一问出口,便又觉得是多余了,因为小黑是哑巴,根本无法回答他。
看着周围熟悉的场景,丁小鱼很快知道了赵绪的用意。
却见她拍了拍赵绪的胳膊示意他停下来,在赵绪乖乖的停下来以后,她方才吃力的说道,“我现在这个样子,父母亲见了会担忧的。”
赵绪:“……”
原本他以为一直在高烧之中喊着母亲的丁小鱼,会十分想回到父母身边,可他却忘记了,她是如此倔犟的女子……
眸色一深,将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他点了点头,继而又抱着她向皇甫府的方向迅速折回:话说,已经一天一夜了,他也着实有点担心青梅会扛不住。
“死丫头,若是再找不到二小姐,你就去见阎王吧!”
“啪——”
“啊——”
恶毒的谩骂中夹杂着一计响亮的鞭打声,随着青梅的一声惨叫传来,赵绪与丁小鱼的心头同时一颤,心中大叫不好。
“说,你是如何帮助二小姐逃跑的!”
又是一句嗜血冷喝,却见一条长鞭犀利的扬起,一名身强力壮的家丁挥着皮鞭便向被捆在木桩上、早被抽的满身鲜血淋漓的青梅,抽打而去。
而就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爆喝,“住手!”
在家丁手中的皮鞭仓皇不及尚未落下之际,丁小鱼已然奋力的上前,一把抱住了奄奄一息的青梅。
“住手,快住手!”
一看是丁小鱼,一旁的李忠立即示意那名家丁住手。
“二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李忠迅速跑近丁小鱼,满脸堆笑的道。
“青梅,青梅!”
丁小鱼直接视李忠为无物,却见她通红着眼睛,无比怜惜、无比焦急的捧起青梅惨白的脸庞,“青梅,是我害了你。”
“李忠,我需要最好的金疮药。”丁小鱼突然回头对李忠喝道。
“这个……”
“混帐东西,快去拿。”见李忠迟疑,丁小鱼激越的咆哮道。
“你们,快来给青梅松绑!”丁小鱼又对其余的人喝道。
“还有你,滚开!”
看到把青梅抽打的奄奄一息的家丁,丁小鱼嫌恶的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