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灵素将织儿打发走,才将信复又展开来,细细的看了起来,越看,她面上的神色越是复杂,许久总是将信,又装了回去,顺手将信拿起,便朝屋子里走去。
周灵素将信装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匣子里,从梳妆的桌子的旁边的雕花柜子里取出一把小巧的铜锁轻轻的将匣子扣上。
叹了口气,便将匣子复又放回了柜子里。
周灵素将雕花柜子的门关好,便满怀心事的走到绣着摇曳多姿的芙蓉牡丹藕荷色绣帐的雕花床上横躺着,眼睛定定的盯着绣帐上结着流苏的石青色的香包,面上很是怅然。
叹了好一会儿气,终是从床上趴起来,脱了鞋径直爬到床上,在雕花床上捣鼓了一会儿,从枕着头的雕花床的下面寻摸出一个巴掌大的暗格,从暗格里拿出一个比暗格略有小上些的下匣子。周灵素将小匣子拿在手中看了好一会儿,才将下匣子打开。
匣子里只有一双只有婴儿拳头大的双鱼佩和一串桃木雕刻着桃花的木头链子。
周灵素将双鱼赔取出一块,复又将小匣子关了起来,放回暗格里,将床重新铺好,从雕花床上下来穿了鞋子,便去一旁盛着衣衫的柜子里寻了一块软帕,将双鱼佩细致的裹了起来,又从柜子里拿了一个没甚花纹的月白色的锦缎荷包将双鱼佩装了进去,装进怀中。
周灵素将鞋子穿好,复又在一人高的镜子面前,仔细的打量了自己一会儿,见没什么不妥之处,方面色如常的出了屋子。
云涯前些日子方从外地回来,回来时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瞧着也没先时精神,周灵素每隔几日总会去看上他一看,因而周灵素今日复又去前院寻云涯,并无人觉着有甚奇怪之处。
云涯远远的便瞧着周灵素步履轻盈的走来,连忙将自己赤裸着的身体,将衣衫穿好,规规矩矩的坐在院子里假装认真的看书。
周灵素才一进院门,便看见云涯坐在树下的桌子旁看书,面上便情不自禁的带了几分笑容。
云涯将书搁在桌子上,从凳子站了起来,笑着道,“嫂子,你来啦。”
周灵素笑着点了点头,便走到云涯的对面坐下,用眼神睥了一眼云涯,云涯会意,连忙坐了下来。
周灵素从怀中掏出月白色的荷包递给云涯,云涯不解其意,却还是将荷包接了过去。
“这里面装着我们家的半副身家,你寻个法子将荷包送去给那人,虽则你不喜人家,然却不得有怠慢之处,可知道。”周灵素隐晦的对着云涯比了个动作,云涯面上的神情变了变,深深的看了一眼手中的月白色的荷包,便将月白色的荷包郑重其事的收了起来。
方开口道,“嫂子,缘何如此?”面上虽无甚情绪,声音里却带了些许的质问和不高兴。
周灵素睥了一眼四周,才若无其事的道,“说来话长,你将荷包收好,务必要将荷包亲自交到那人家手上,我还指望它能钱生钱呢,如今小孟已近寻到了,你们二人的终身大事少不了又是一大笔花费。”
云涯面色复杂的点了点头,眼睛睥了某个角落一眼,嘴巴对着周灵素动了动,周灵素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两人又闲话家常了好一会儿,周灵素才起身离去,面上带着深深的担忧,就连脚步都有些沉重。
云涯恼怒的将荷包胡乱塞进怀里,拎了桌上的书便径直进了屋子,将书随手扔到架子上,便进了里间。
不大会儿,换了身衣服,方慢悠悠的从屋子里出去,手上还拎了一小坛酒,嘴上嘀嘀咕咕的,在没人看到的地方,一双眼睛里带着摄人心魄的寒光。
周灵素从云涯的院子里出来,便径直去外院的书房里拿了一本书,便去了后面的园子里,在园子里寻了一处光线事宜的地方,复才坐了下来,将手中的书翻开,静下心来一页页的慢慢研读着,带着愁容的面上,渐渐的带了些许的开怀与笑容。
“回主子的话,并无不妥之处,那女人今日里将一个月白色的割草给了她家里的那个外姓的小叔子,叮嘱那小叔子将荷包交给什么人。说什么指望着荷包里的东西钱生钱,估摸着应该是送去给顾家那人,
毕竟她们家的生意大部分都是顾家那人在帮忙照看着,且她家那个外姓的小叔子素来与顾家那人处不来。”体型娇小瘦弱,面色普通的女子说完,看了一眼上首之人便退到了阴影里,面上看不出平日里的怯弱和楚楚可怜。
上首的男人点了点头,“你回去吧,好好当差,切莫要被人发现了你的身份,那小子比较傻,既然将你带了回去,若是你不曾露出马脚来,想来定是舍不得将你赶出来。”
女子在阴影了点了点头,一双眼睛里带着淡淡的讽刺。
她又何资格得到别人的关切与喜爱呢?她不过是一个别人安排的钉子罢了,那日不是她也会有别人,只是私心里她却也是舍不得先如今的日子。
虽则每日里并无锦衣玉食,还得受着良心上的谴责,然却是她向往了许久的日子。
她本是一介无父无母的孤女,年幼时被义父所收养,自幼便跟着义父走南闯北,混迹在勾栏酒肆间。虽不曾染了一身的陋习,却也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后来她义父来了京城,却将她留在了烟雨朦胧吴侬软语的江南,并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她,不许她去京城寻他。
她义父向来总认为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姑娘,便是这些年里随他走南闯北,也不过是一个见识广些的小姑娘。
然,她骨子里却是个不安分的,若是她义父并没有丢下她一个人去了京城,她还当真能压下性子来做一个乖巧懂事的乖孩子。
“嗯,主子可还有什么吩咐,若是没有,我便先回去了,在外停留得太久,容易招来怀疑。”
上首的男人看了一眼女子,见女子嘴上虽然说着谦卑的话,然无论是面上的神情还是那挺拔的脊骨,硬是看不出一丝的恭敬。
忽又想到她那同样如此又臭又硬的父亲,心下一阵呕得慌。却又不得不靠着那老头,心下便是一阵烦闷,连忙对着女子挥了挥手,便闭目养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