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美好又残忍,让陆聿整个人仿佛被割据成两半。
一半清醒地认知到紫芙离开的事实,一半沉沦在那些回忆里,永远都不想醒过来。
那半个月的醉生梦死,让陆聿生起了自杀的念头。
但在准备用刀割手腕时,陆聿又意识到自己死了以后再也没有见到紫芙的可能,就从无尽的恐慌里霎时清醒过来。
所以陆聿活了下来。
他重新回到了Q大,选择在那里等她回来。
她说她会永远陪着他。
她说她会回来。
陆聿除了相信她,别无他法。
他想在这个世界活下来等她,就必须要有一个信念支柱支撑着他。
他不怕等待,他只怕等不到她。
陆聿唇角勾着讽笑,眼神迷离,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孙扬在陆聿搭了他的话之后,就耐心听着。
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谁成想陆聿应了他一句后就自顾自地喝闷酒。
这两个人,一个不说,一个醉倒,把孙扬急得不知怎么才好。
只得一个劲儿地劝说陆聿:“陆哥,你也知道五年不容易,那怎么还和芙姐置气啊?有什么误会咱们直接说开不就好了,何必要闹得像今天这种陌生人的样子。”
“本来就是陌生人。”
陆聿低低说了一句,就把酒杯搁下,站起身,“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说完,陆聿也不作停留,连分毫眼神都没有落在醉倒的紫芙身上。转过身走到门边,推开包间的门,走了出去。
孙扬看了看陆聿离开的身影,又看了看醉倒在桌上的紫芙,满脸愁容。
芙姐把戒指都拿了,陆哥又是这么一副冷淡态度,芙姐醉了都没看一眼。一个两个铁了心的样子,估计是真的回不去了。
孙扬叹了口气,就和吴恬一起照顾“喝醉”的紫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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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包间离开的陆聿,没有回Q大,而是回了他和紫芙在b市租住的房子。
在紫芙走后,他就把这栋房子买了下来。
这里有属于他和紫芙之间许许多多的回忆,如果她回来,一定会来这里找他。
陆聿随意地躺在床上,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明晃晃的强烈光线,刺的他眼睛生疼。轻眨了几下睫毛,眼泪就从眼角沁了出来。
喝了那么多的酒,酒精没有麻痹他的神经,反倒是让他思绪越发清醒。
对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清晰的不得了。
他好想她。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幸福的,现实狠狠打醒了他。
自出生后就不断被磋磨的苦难,在他以为要苦尽甘来的时候,命运又收回了对他的所有馈赠。
给了他希望,又给他绝望。
陆聿阖上了眼眸,沁出的泪珠沿着眼角缓缓滑入鬓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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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久,Q大学生就发现,陆聿真的没有和紫芙有任何复合的意思,不管做什么都是独来独往。
甚至都不再与其他人说话,只一个人默默做自己的事。
他就像一个精致完美的机器,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出错,但是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的人气。
和陆聿相熟的同学,感觉最为明显。
以前陆聿不爱说话,冷归冷,但有人类的情绪,偶尔会笑,是个人。
现在就像是把灵魂全部抽空了,只剩下冷冰冰的躯壳。除了自己做的事,视线不会在任何人、任何事上停留。
陆聿的变化,让关心他的人很担心,时不时过来探探他的口风。
可就算提起紫芙,陆聿也没有任何的神情变化。他甚至懒于将视线落在这个和他同班的紫芙身上。
以前少女告诉他,不是看上他的容貌,而是一眼就喜欢上了他的灵魂,他当时只当笑话听。
但现在一模一样的紫芙站在他面前,他也能极其清晰地辨认出她不是她。
只消一眼。
就让他不愿再去看第二眼。
陆聿不在意所有人,一直专注于自己的事,静静地守在原地等着他的女孩回来。
他做过很多回的梦,梦到紫芙回来。梦醒之后,相对的只有一片安静的空寂。
陆聿开始留心起各种各样的流星雨传说,每年都会去黎山看流星雨,期盼紫芙有一天能回来。
大学医学五年毕业,陆聿23岁毕业的那年,选择继续在Q大硕博连读。
他曾经和紫芙约定好了,毕业的这一年盛夏,他们要在校园里拍一套婚纱照。
也是在这一年的盛夏,她说会嫁给他。
她说要嫁给他。
多美好的承诺……
陆聿想起那个永远对他笑得明媚的少女,心里就泛起阵阵的疼。
他把他的女孩弄丢了。
……
也是在这一年,陆聿开始反复做起各种各样奇怪又陌生的梦境。
就像是在看电影一样,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别人过的人生。
只是每次从梦境里醒来,梦里所看见的一切都会在记忆里模糊消失。
直到他梦见男人自杀死在女人的墓前,血液染红了整块墓碑,所有有关于陆止聿的记忆全部回笼,让陆聿从梦中猝然惊醒过来。
失神的视线渐渐凝聚,冷淡的桃花眼里像是被蒙了一层阴翳。深深的暗色,有一种近乎冷血的平静。
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那种痛。
凌迟全身的疼,都抵不过近乎被剜了心的痛。
有了陆止聿记忆的他,陆聿很快就理清楚前因后果。
他是陆聿,同样也是陆止聿。
他们亦是平行时空的两个人。
这个平行世界的他,也是陆止聿硬生生强求而来的。
在陆止聿的那个世界,他做了无数的善事。资助慈善机构,兴建希望小学,各种赈灾捐款。
给寺庙进香供奉,即便是在他死后,他户头里留下的钱也足够供奉百年。
而这些善意的回报,造成的后续种种好的连锁反应,最终让他强求来了这平行世界里的一世。
他永远记得他的妻子。
那个爱他更胜过自己生命的女人。
想到紫芙,坐在床上的陆聿,突然轻轻笑了起来。
他终于,再一次见到了她。
而她也一如当年,只会傻傻的对他好。
拥有了陆止聿所有记忆的陆聿,骨子里比之前更加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