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紫芙心里讪讪,表面却依旧风轻云淡,“朕近来忙于政事,心里又记挂着摄政王的生辰,有些事忘了,便又多问了几句。”
贺兰央眼角余光瞥到了压着的白纸下的亭字,心尖一颤,手指蓦地微曲起来,尖锐处直直抠进了手心里。
陛下……喜欢他的兄长。
意识到这一点的贺兰央,就仿佛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浇地他浑身冰凉。
为讨紫芙的欢心,贺兰央特地穿的里衣,此刻更显得是在嘲笑讥讽他。
所以陛下近来对他转换态度,是因为他的兄长?
贺兰央垂着的眼睫颤了颤,身体在微微发抖。
想努力压下心底的不忿,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声音极低地问了句:“陛下,您……是不是有意臣君的兄长?”
“是,朕心悦于他已久。”
紫芙不躲不避,坦然地承认,让贺兰央站着的身体微晃了晃。
咬了咬唇,压着满腹委屈,嗓音里带着微颤的哭腔问她:“那陛下……对臣君呢?”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紫芙也知晓贺兰央的性子,不禁幽幽叹了口气,“贺兰央,朕知道你与荣郁进宫只是因为母皇的旨意,都是迫不得已。
待社稷安定后,朕会放你与荣郁一同出宫,另嫁自己心仪的妻主。
至于朕喜欢的人,朕只心悦于摄政王一人。若有幸能娶到摄政王,朕定当将人奉于掌心,好好待他,让他一生再无忧。”
紫芙的这番内心剖白,让贺兰央直接抽抽噎噎地哭了出来,委委屈屈说:“可,可臣君也心悦陛下。”
少年脸颊粉白,眼睫上挂着晶莹泪珠,微嘟的唇红艳艳的,看起来可怜得不行。
紫芙无奈得很,只得起身,递给他一张手帕,“在入宫之前,你从未接触过旁人,如今也只能接触到朕一个女子,殊不知天下美好女子众多,其中定当会有你心悦之人。
朕答应你,会早些让你亲自择取妻主,绝不耽误你再嫁,可好?”
贺兰央不想在紫芙面前再多丢脸,接过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粉白脸颊鼓起,满脸的委屈和难过。
带着几分不讨人厌的娇气开口:“陛下既不喜欢臣君,臣君也不会再纠缠于陛下。”
颇有些赌气的意味。
紫芙知他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的性子,笑着哄他:“好好好,不纠缠。从今日起,你便是朕的弟弟了。”
贺兰央:“……”
意识到紫芙潜在的意思,贺兰央气地脸都红了。
陛下这个没有心的女子!
一点都不关心他难不难过不说,还暗戳戳地占他兄长的便宜!
生气!嫉妒!
不过贺兰央也没反驳,只是提醒她:“陛下说的话可要一言九鼎哦,以后让臣君择取自己要嫁的女子。”
“这是自然。”
紫芙应了诺,这次一摊开,便能正大光明地问他有关贺兰亭所有的喜好。
紫芙在旁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一字不漏。
虽然贺兰央已经做好以后另嫁的准备了,可现在看到紫芙对兄长这般上心的模样,还是嫉妒得要命。
恐怕就连先前得宠的荣郁,都未曾得陛下这般处处细致上心吧?
兄长真是极好的运气!
想到先前讨好荣郁的紫芙与近来大不一样,不仅开始对政事上心,还跟着兄长认真学习如何处理政事,仿佛成了一个真正有担当的女皇。
等等!
贺兰央心头一凛,眸光怔住,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秘密般。
陛下为讨好荣郁,做了不少荒唐事。现在的处理政事,想必应该也是……为了接近兄长!
这么一想,贺兰央更嫉妒了。
因为一个人而变成另一个更好的人,这明明只出自神仙眷侣的话本子里。
毫无功名的女子为娶心仪的大家公子,便奋发读书,亦或是去边境御敌,最后夺取功名,文臣武将,门当户对,娶了自己心仪的公子。
贺兰央一直很羡慕这样的感情。
却没想到陛下对兄长就是这样!
至于陛下对荣郁做出的那些荒唐事,这么一对比起来,贺兰央只觉得陛下对自家兄长才是真正的心悦和爱慕。
贺兰央顿时就不嫉妒了,还好心提醒紫芙,“陛下,我兄长过生辰,不喜欢大操大办。”
话落,贺兰央歪头仔细想了一会儿,又说了一句,“至于兄长想要什么,陛下真心待他,他定能感受到的。”
紫芙边记录边点头,唇边漾着笑意,“朕知道了。待朕娶了你兄长,你就是朕的最大功臣,朕定当给你撮合一桩好姻缘!”
“陛下心里记挂着这事便好,那臣君就先行告退了。”
紫芙低低嗯了一声后,贺兰央转身快步走出去。
尽管做好了准备,可脸上依旧难掩落寞。
不用再争宠,不用再费尽心思讨陛下欢心,甚至以后还有一桩好姻缘,可他仍然开心不起来。
对待他,陛下都这般温柔。
对兄长,怕是连说一句重话都舍不得,捧在心里都怕烫着他吧。
从没有哪一刻,他有这般羡慕兄长。
若是陛下愿意喜欢他,他必定会回以一万分的真心。
想到这,贺兰央更不开心了。
回到未央宫后,又恢复到以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
紫芙和贺兰央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出现在几张纸上,同时也出现在贺兰亭的眼前。
这些日子以来,紫芙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都一清二楚。
自那日紫芙坦白对他的不轨心思后,私底下倒是再未做什么出格之事。
只是背地里似乎对他格外上心,想尽办法了解他的事迹,打听他的喜好。
现在更是在贺兰央面前袒露对他的不轨心思,他这个蠢弟弟还被她三言两语就忽悠过去了。
贺兰亭倒是没想过杀贺兰央,可是对紫芙却动了杀心。
如今宸亲王领命去凉州赈灾已半月有余,除非能暗中解决掉宸亲王,否则这小皇帝还动不得。
至于紫芙背地里遮遮掩掩,为他做的那些自以为隐藏很好的事情,在他看来也尽是些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