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空嗤了一声,“你当我是吃撑了?我托你办的事办好没有?”
“什么事?”陆初一吸了下鼻子,鼻音浓重地问。
看表情,她这是压根就不记得陆海空说的是什么事了。
陆海空咬牙,抬手就在她脑门上爆了李子,有些生气。
“陆初一,你怎么就这么不靠谱呢!托你办点事你就办不好,你成心让我难堪是不是?”
陆初一疼得直咧嘴,捂着脑门抬脚就踹在了他的身上。
“陆海空你想死是不是!”
踹完一脚不解恨,她又踹了一脚。
真是过分!
他托她办事,能不能有点求人办事的样子!
陆初一觉得刚才的两脚不足以解气,又抬起脚。
陆海空见状却敏捷地跳开了。
“陆初一你别得寸进尺啊!”陆海空拍了拍裤腿上的灰,面色认真地瞧着她,“那事你到底办好没有?”
“没有!没看我忙着吗?赶紧走,别烦我,小心我一会儿揍你!”
陆初一心情不好,懒得跟他闲扯,催促他离开。
陆海空却站着没动,盯着她,“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刚才哭成那样,受什么委屈了?”
陆初一没吭声,陆海空的眉毛却拧了起来。
“承靖州回来了?”
除了这个原因,他想不出来她还会因为谁哭成这样。
两年前他终于鼓起勇气跟她表白,尽管在表白之前他是做过心理准备的,可被她拒绝后,依然心里难受。
不过,现在他已经放下来,智林的出现虽说不是在最好的时间,但于他来说却是刚刚好,她是个好女孩,她总说配不上他,其实,是他配不上她。
她那么干净美好,而他却是一身脏。
她不嫌弃他,他定然会用余生好好待她。
他既然决定了不辜负智林,不管是身体还是内心,都会对她忠诚。
所以,如今对陆初一,他有的只是兄长对妹妹的关心,他真的已经彻底放下,只希望她能幸福,找到那个真正疼她爱她的人,也给承全一个完整的家。
“初一,这么久了,你也该放下了,你和他在一起是有快乐,但他带给你的伤痛却远超快乐,即便是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考虑考虑承全,你可以这辈子都不再嫁人,单身一辈子,可你不能剥夺承全需要一个父亲的权利,这对他不公平。放下吧,把你的心打开,敞开心门,你才能看到不一样的世界,才能让别人有机会来到你的世界。”
陆海空难得发自肺腑说这么多煽情的话,说完后连他自己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又道:“反正我说了这么多,你要是听进去了,你就多考虑考虑以后该怎么做,要是听不进去,那我也没办法,我没有权利干涉你的生活,但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谢谢你,陆海空。”陆初一认真点头,“你说的我都懂。”
“你明白就好。”视线这才看到车座上睡着的承全,陆海空拧眉,“全全也在?”
“嗯。”陆初一回头朝车内看了看,孩子睡了,但睡之前还在哭,眼角还有明显的泪痕,她的心里像是有被扎了一棵仙人掌,密密麻麻的疼。
全全,妈妈对不起你,妈妈特别的自私。
可是妈妈……
妈妈真的害怕了,害怕到最后又是空欢喜一场。
有些事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可有些事,一次就足以让人畏惧。
没错,妈妈承认,妈妈是个懦夫。
可是做一个懦夫有错吗?
妈妈唯一觉得错的就是把你生得太聪明了,其实你像普通孩子那样,也许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这个年纪傻乎乎的,无忧无虑,多好啊!哪像现在,才三岁多的你,却仿佛是个大人。
“妈妈……”
睡梦里,承全迷迷糊糊叫了一声妈妈,动了动,侧身躺着继续睡。
陆初一清晰地看到有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溢出来,划过他的鼻梁,落在了车座上,很快消失在车座的缝隙中再也看不到。
“托你办的事真没办?”陆海空问。
陆初一收了视线,转过身,“我已经跟我二哥说了,但具体什么时候能办好,我也不知道,你很着急?”
“有些急。”
“那一会儿我给我二哥打个电话,其实这件事你完全可以直接找我二哥,你跟他又不是不认识,再说,你是十九叔的儿子,你跟我二哥是堂兄弟,你找堂兄办点事,又不是违法犯纪的事,他肯定会帮你的。”
陆初一笑笑,“我直接找他没你找他好使,那我等你电话。”
“好。”
“对了。”陆初一突然想起什么,叫住陆海空,“智林最近还好吧?”
“好,好着呢。”
提起智林,陆海空的脸上不由自主就挂上了温和的笑,这才是爱情该有的模样,陆初一真心替他高兴,人这一辈子,遇到一个相爱走入婚姻殿堂的人,不容易。
陆初一说:“改天有空一起出来吃饭呗,你也知道,我这人没什么朋友,遇到合眼缘的人就想跟人家交朋友,当然,这前提是智林乐意跟我交朋友。”
“她巴不得呢!天天在我耳边唠叨有关你的一切,比身材比容貌比家世比学历,什么都比,没一样不比的!我算是服了她了,要不我把她让给你算了,她那么喜欢你,干脆你俩过,我回头再找一个。”
陆海空言辞嫌弃,但却不难听出这里面的宠溺。
陆初一撇撇嘴,“她是羡慕嫉妒恨我吧?怎会喜欢我跟我交朋友。”
“她是羡慕嫉妒恨你,可她要是不喜欢你,她能一天到晚把你挂嘴边,还嚷嚷着要赶紧给我生个儿子,眼瞅着你陆初一的儿子都上幼儿园了,我们的儿子还没到肚子里呢。”
陆初一无语,这都能比啊?
“算了你不跟你说了,改天见面了你们自己聊吧,我回去跟她说你要跟她交朋友,我估计她能兴奋得今晚睡不着觉。”
陆海空头也不回的摆着手离开,走了几步又说:“记得给你二哥打电话,我等你电话。”
“知道了。”
有陆海空这么一打岔,陆初一的情绪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她回头看了看车里尚在熟睡中的儿子,先给陆仁打了个电话,问她陆海空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之后给陆海空回了个电话,她也钻进车内。
有些困,她也想睡一会儿。
下午有课所以没办法回去,不然可以在家里的床上睡觉,那才舒服呢。
原本学校附近的那套公寓是可以住的,可去年她把房子重新装修了,之前买的时候匆忙,并没怎么装修,而且当时也没考虑儿童房的装修,所以她找人设计重新装修了,装修好还没半年,需要好好通风一下才能住进去,起码也要到年底了。
“妈妈……”
陆初一干打算闭上眼睛,承全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小声叫她。
“全全醒了?”
陆初一转过身面对着他,“是不是热了?妈妈把空调温度降低一些。”
“妈妈我不热。”承全坐起身,从后面车座上爬过来,坐在她的怀里,脸贴着她的胸口,“妈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爸爸为什么要分开?是因为爸爸不想要我吗?”
陆初一低头看他,他仰着脸与她对视,漆黑的眼睛里映出小小的他。
“妈妈,你是不是不想告诉我?我已经长大了,我应该知道原因。”
孩子的声音软软的,却带着让人不容拒绝的倔强。
这点,像她。
陆初一叹了口气,“你是长大了,可还不够大,有些事,妈妈现在告诉你,你也不会明白,等你长大了,妈妈答应你一定告诉你,好不好?”
“不好,我就想现在知道,妈妈你就告诉我好不好?我想知道。”承全目光坚定,“是不是爸爸不爱妈妈了,爱上了别的阿姨,所以才跟妈妈分手的,对不对?”
“全全——”
“妈妈,我很快就四岁了,我有权利知道。”
陆初一嘴角抽搐,这三岁还没过几个月呢就快四岁了,他怎么不说自己快十八岁了呢?
“那你先告诉妈妈,你知道了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就是想知道爸爸为什么和妈妈分手,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爸爸为什么不要妈妈,不要我。”
在孩子的眼中,自己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所以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会不要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他非常的想不明白,他要弄明白。
“那知道后又能怎样?”陆初一问。
“知道后我就会更爱妈妈。”承全攥着小拳头,脸上的表情极其的严肃和认真。
陆初一“扑哧”一声笑了,低头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儿,“你的意思是不知道了就不会更爱妈妈吗?全全,你这么说,妈妈真的好伤心。”
承全没有上当,表情更加的严肃,“妈妈,你就不要试图转移话题了,没用的,今天你不告诉我,那我就找他,我一定要弄清楚。”
可惜,知子莫若母。
陆初一眉梢半挑,靠在车坐上,“既然如此,那你就去问他好了。”
臭家伙,居然还跟老娘用激将法,你把老娘想的太简单了!
承全见自己的这招不行,有些气馁,低头抠着手指头,想了一会儿,开始抱着陆初一撒娇。
“妈妈,你就告诉我好不好?好不好嘛?”
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就不信老妈不中招!
“承全,娘亲告诉你,你这一招也不行,你娘亲我早已经百毒不侵。”
“妈妈,你太坏了!不理你了!”
承全生气了,从她怀里下去,而后推开车门下了车。
他本来是假装自己要走的,可一抬头看到不远处那人正一摇一晃地走过来。
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转身对着车里的陆初一说:“妈妈,那我可真的去问他咯!”
说完,转身就跑了。
陆初一先是一愣,随即这也才看到不远处的承靖州,她是真怕这孩子直接去问承靖州,立刻就推开车门。
“全全你回来!不然妈妈真的生气了啊!”
承全却不回应他,眼瞅着人就到承靖州跟前了。
“你回来,妈妈告诉你!”
承全有些犹豫,但他却转过身摇了摇头,“妈妈,你骗人,你只是想让我回去,你才不会告诉我呢!”
“承全——”
陆初一头疼扶额,有个这么聪明的儿子,真是不是什么好事!
起码,也不能比她聪明是吧?不然都没法振母纲了。
“全,全全!儿子!”
承靖州眯着眼睛,正走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小不点,定睛一瞧,是自己的儿子。
他咧着嘴笑,弯下腰伸手打算将儿子抱在怀里,但抱了个空,承全躲开了,站在与他距离有一米多远。
“你喝酒了,我不喜欢喝醉酒的男人抱我!”
小家伙一脸严肃地盯着他,像个小大人一般。
承靖州笑了,身体摇晃了几下,最后索性蹲在地上,与承全平视。
“我儿子不喜欢我喝醉酒,那我以后坚决不喝醉!不!我以后不喝酒了!”
“我发誓。”
承靖州举起三根手指,看起来有些傻傻的。
承全没吭声,只是定定地瞧着他。
“就让爸爸抱一下好不好?就一下。”
承靖州重新伸出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承全在犹豫,站着没动,反而问道:“想抱我也不是不可以,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儿子你说!爸爸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为什么要跟我妈妈分手?为什么不要我妈妈还有我?既然不要我们了,你为什么现在又回来找我们?你必须如实回答我,如果你要是撒谎骗我,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承靖州沉默,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中醉酒的迷离之色却一点点散去,最终完全消散。
他仿佛一下子酒醒,再看着承全的时候,眼睛已经恢复了明亮。
但依旧沉默,良久的沉默。
“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只问你这一次,以后都不会再问了!”
承全等得不耐烦了,有些生气,也有些孩子气,转身要走。
“全全。”承靖州叫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