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让虞颖给逃了。
前面姑且还算顺利。可能因为“偷渡者”中曾有不少小孩,医护人员都有充分的哄孩子的经验。但真到了抽血环节,她趁人不备,“唰”一下就没影了。九方泽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叮嘱他们锁门。
“她根本不怕痛,为什么会怕打针?”莫惟明想不明白。
“……这就是孩子的天性。”殷红苦笑,“换成小猫小狗也一样。有的宠物能豁出命挡在主人身前,面对比他们大不知多少倍的威胁。可打起疫苗来,一个两个要么躲在桌下瑟瑟发抖,要么满地乱窜,撞得人仰马翻。”
也不知道殷红何来的经验。莫惟明无奈地跟着安保人员,和九方泽分开在船舱内寻找虞颖的痕迹。
“对了。”在他离开前,殷红补充说,“不建议到深层船舱去,很危险哦。”
也不是莫惟明说了算的。那孩子真像条脱手的鱼,滑进充满绿藻的水塘。如果她真跑到那儿去,谁也没有办法。
他们在游轮里开始了搜寻。比起无可奈何,九方泽甚至有种意料中的平静。这种事一定会发生,只是时间问题。她不这么像弹球一样满地乱窜,才是超过了九方泽的心理预期。
“你们的船舱像迷宫一样……”
“管好您的孩子更重要。”
九方泽微皱起眉。这些保安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家伙。不过,他也感觉自己改变了不少。若是以往,他根本不会与几人搭话。但既然在别人的地盘,又让人家出力找人,自己也不该计较更多。
有打扫卫生的人说,看到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女孩,顺着直梯爬到楼下去了。他们只好在下方搜寻。照明不是很好,似乎线路接触有问题,他们不得不拿着笨重的手电。还有人抱怨,这本是登岛之后才会用的。
绕了几圈,几人也没什么发现。而且经过两次分流后,只剩下了九方泽一个人。上一个搭档的安保人员叮嘱他,这是最后一层,不能再往下走了。九方泽嘴上答应,心里却有点好奇。那这一层到底是不是“最后一层”?很矛盾。
不过,他们说的也可能是功能区的定义。再往下应该就是设备层了吧,一定有很多精密运转的器械。但如果有小孩溜入这种地方,麻烦可就大了。他也不希望虞颖真就跑下去。也许不会。毕竟深层是那么热……
先看这层吧。九方泽一个人提着手电,在不开灯的走廊兜兜转转。他能听到远处别人呼喊虞颖的名字,但他不打算这么做。这纯粹是打草惊蛇。这丫头灵光得很,她知道,听你的声音越近,自己越是安静。
这边的条件好像有些差。每扇门上的窗户更狭小,是圆形的。拿光照进去,可以看到脏兮兮的床单和凌乱的布局。大部分房间都很逼仄,转个身都困难,也有少部分很宽敞,马桶替代了便盆。
虞颖会躲在这种地方吗?未免也太不卫生了。但这家伙为了逃避抽血,也不是没可能。九方泽试着推开一扇门,没有锁。他用光扫过去,看到即使是金属的墙壁上,也留下了抓挠的痕迹。有一处地方,似乎有干涸的血迹。
对于这种景象,九方泽有些熟悉。他立刻明白,这里是禁闭室。在黑暗、寂静与饥饿中,人们会做出各种疯狂的举动。
真可怕。他不喜欢这样。他退出房间,闭上了门。转过身,他忽然发现不远处,似乎有一个房间的灯是亮着的。
有人被关在这里吗……?
按理说他不该多管闲事。但真是奇怪……一种强烈的好奇心促使他走上前。也许看一眼也没什么,反正在这里,谁也不认识谁。
将脸凑到发光的小窗前,他看到一个干净整洁的小房间。窄窄的床上坐着一个人,长发,应该是女性。他看不清她的脸,因为对方捧着一本书,恰好挡住。
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被关在这种地方?
屋里的人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她放下了书。
在发生视线接触的同一瞬间,两个人都惊呼出声。
梧惠扔下书用两步冲到了门前。九方泽的双手不自觉拍在门上。因为门很厚重,他们的声音都比平时高上不少。
“怎么会是你!”
“你真的是九方泽,对吗?”梧惠倒是相对冷静,“我就知道你也在这儿!我之前见到虞颖了!”
“是吗?!她在哪儿?不对,”九方泽单手按在额边,“你为什么在这儿?”
“我、我不知道她在哪儿,我不是今天看到她的。难道……她又调皮捣蛋走丢了?这次我倒是没看见。我的话,说来话长……”
“你等着,我现在就想办法救你出来。”
虞颖再怎么跑,也不可能跳到海里去。梧惠可是被限制了自由,他知道事情的优先级是什么。
可是梧惠连连摆手。
“不!也不必这么做,您会有麻烦的。我之前也想尽早离开,但我意识到,船在海面上,我出去也没什么用。他们倒是没有对我怎样,这点请您放心。而且根据时间判断,这艘船应该很快就会靠岸了。”
“比原计划晚两天。”九方泽说,“您真的没问题吗?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他们”指的自然是殷社的人,梧惠明白。她迟疑了很久,不知该不该说。
“那个,您见过莫惟明吗?”
“他就在我隔壁的客房。我需要带他过来吗?”
“不。”梧惠很快说,“请千万不要告诉他我在这里……不要告诉任何人,您见过我这件事。事情很复杂,若出去后有机会,我解释给您。”
但愿有这种机会。
“您口袋有什么东西吗?在发光。”
九方泽低头掏出了琥珀。它的光芒非常微弱,不该穿透深色布料才是。
“比刚强烈许多。”梧惠补充。
莫非虞颖就在附近?九方泽感到一丝困惑。他立刻用手电扫过四周,却什么都没看到。
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