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期间整个大明都在休息,唯一不休息的大抵就是商家。
“母……娘,我要这个。”
面具被摆在柜台上,掌柜大抵知道来的是贵人,所以也殷勤的介绍着。
他不敢看那几个女人,只是冲着两个女娃使劲推销,不注意却被欢欢拿了一个面具。
“娘!看!”
欢欢把面具罩在脸上叫嚷着,身体摇摇晃晃的。莫愁过去扶着他,正准备说话时,却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
无忧最先听到,她皱眉,歪着脑袋听着外面的动静。
端端牵着玉米,皱眉道:“娘,好像是喊呢!”
胡善祥听到了,张淑慧她们也听到了。
张淑慧急匆匆的给了钱,然后大家出去。
时近中午,温度略微升高了些,人也更多了。
每逢过年的时候,北平城中最多的大概就是吃。
各种食物的摊子,那些店铺更是在卖力的吆喝着,里面的蒸汽渺渺散出来,带着香味,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进去看看。
无数声音聚做喧哗,却让人不觉烦躁。
喜庆的喧哗在这一刻被另一个声音取代了。
“陛下万岁!”
巨大的声浪从前方席卷过来。
胡善祥看到一个大汉揪住一个男子在问话,那男子一脸激动的说了些什么,大汉也跟着振臂高呼着。
“陛下万岁!”
玉米也看到了。他看到一个小女孩被父亲抱着。
小女孩在惶然,因为她的父亲在挥臂高呼。
声浪让小女孩不安,她抱着父亲的脖颈低声说着什么,可她的父亲却在狂喜之中,加之周围的声音大,就没听到。
无数声音在汇聚着。
“陛下万岁!”
一成的粮税,对于农户来说就是多了许多收入。
对于他们来说,这些钱粮就是多余的,意外之喜,而且数量之多,能让一家人聚在一起,憧憬的想着该拿这笔多余的钱粮来干些什么。
玉米不懂这些情绪,但是依旧被感染着。
他走到胡善祥的身边,拉着她的手,仰头说道:“母后,玩!”
孩子的想法很简单,吃饱,有肉,穿暖,能玩。
玉米自然不担忧前三样,可玩却要看胡善祥的意思。
掌柜已经被挡住了视线,听到这声母后也相岔了。
胡善祥对朱瞻基没什么感情,可在此刻,她依旧被那渐渐沸腾的欢呼给震惊了。
她不禁看向朱瞻基。
朱瞻基和方醒在看着这些欢呼和雀跃。
百姓的感情最为纯粹简单,好我就欢呼,坏我就骂。明着不敢,暗地里我还是会骂。不给说猪?我暗地里就是要说!
方醒觉得所谓的避讳纯属是扯淡,比如说猪这个字,为了避讳老朱家就改了。
正如同当年的虎子,偏生遇到李家的祖宗有叫做李虎的,就得改名,最后叫了马桶。
可李家哪去了?
被太监当做猪狗,早就烟消云散了。
曾经把百姓拉屎撒『尿』的东西强行改名,结果如何?
“帝王将相如浮云啊!”
方醒觉得朱瞻基真是抓住了做皇帝的一些真谛,这一招下来,那些寄希望于百姓和士绅一起反弹的人肯定要失望了。
朱瞻基也在看着,他的神『色』漠然,就像是一个站在外面看热闹的虔诚道士,红尘于他只是浮云。
“你很出『色』!我并未介怀。”
方醒的声音在他的身边响起:“你是帝王,那怕是刚愎自用,许多事你都得独自去面对,独自去决策,而我对此只会支持,任何时候,任何人!”
朱瞻基在大朝会上的突然袭击谁都没有预先知道,这很危险。
一旦因为缺乏沟通而导致支持不够,帝王的威严将会『荡』然无存。
所以小朝会,有时候几个重臣被召来商议某些政事,就是在提前备案,让他们去疏导,让决策得以顺畅执行。
朱瞻基微微点头道:“朕今日也不是来解释的。”
方醒一愣,然后不禁就笑了。
整个京城都在欢呼着,声音巨大,连宫中都听到了。
太后摘下老花镜问道:“外面吵什么?”
李斌出去打听,回来时一脸喜『色』。
太后见了就问道:“喜事?”
李斌点头道:“娘娘,陛下今日决意免除天下的一成粮税,如今消息传了出去,外面的百姓都在欢呼呢!”
太后一怔,然后起身走到门外,透过重重屋脊看向远方。
“大明昌盛了啊!”
太后喃喃的道:“列祖列宗在上,当初求了你们的护佑,如今大明昌盛,皇帝英明,这便是祖宗的福泽啊!”
“来人!”
太后欢喜的叫来了李斌,“你晚些出去,让那些僧道留心些,晚些的祭祀要用心,祭品你亲自去查看,若是谁敷衍了事,打!”
宫中的荣辱皆来自于皇帝,皇帝被万众欢呼,宫中自然也是喜气洋洋。
胡善祥还没回来,太后一发狠,就下了懿旨,宫中每人再发两套新衣。
就在宫中一片欢呼时,方醒和朱瞻基已经到了一家小酒馆。
这家小酒馆的位置有些微妙,就在权贵聚集区的边上。
进去一看,里面颇为干净,一个『妇』人在『操』持接待,见他们进来就招呼着。
“午饭不进人了。”
贾全走过去,递了一张宝钞。
『妇』人已经察觉到来的是贵人,所以接过宝钞后就堆笑着问道:“贵人们要吃些什么?小店里鸡鸭鱼肉都有,连牛肉都有一块。”
贾全板着脸道:“有人盯着你做,差钱只管说,但是要干净。”
『妇』人一听就觉得这是在质疑自己的专业,就说道:“老……民『妇』十日剪一次指甲,每日净面洗手,怕把头发掉进菜里去,大热天都包着头巾呢!”
贾全看了一眼,确实是如此,就点点头,有人带着『妇』人去了厨房。
马上有人开始清洗店里的座椅,那『妇』人在后面的厨房见人进人出的,就嘀咕道:“穷讲究!”
在宫外的小酒馆吃饭,这对于端端玉米来说就是第一次,很是好奇。
可对于无忧和欢欢来说确实平常,无忧还扳着手指头数着在外面的饭馆里能吃到什么。
“……牛肉能做五种,有烤的、有炖的、有炒的、有煎的……”
无忧如数家珍般的说着菜肴的作法,还说了每种作法的美味。
玉米和欢欢都崇拜的看着无忧,然后吸溜一下,把口水吸回去。
这时有太监和嬷嬷收拾了碗筷,然后去泡茶。
“母后,吃什么?”
玉米却也是个小吃货,幸而这里没外人,不然非得吓晕几个不可。
胡善祥看了朱瞻基一眼,朱瞻基说道:“今日你来安排。”
于是胡善祥就去了后厨,查看菜品。
沈石头这时才进来,嬉笑道:“陛下,臣记得这家就是『妇』人在『操』持,就想着能避讳些。”
这是表功。
朱瞻基点点头,说道:“听闻你在家中颇为失意?可要朕给你撑腰?”
这是玩笑,调侃沈石头家有河东狮。
贾全不禁就笑了,说道:“陛下,沈大人经常说自己在家里说一不二呢!”
“哈哈哈哈!”
朱瞻基和方醒不禁大笑起来。
沈石头讪讪的道:“臣只是让着她罢了,不然……不然……”
朱瞻基闻言不禁又笑了,说道:“朕可管不了别人的家务事,你且好生『操』练,免得哪日又被媳『妇』打的落荒而逃。”
调侃了一番沈石头之后,厨房开始上菜了。
方醒和朱瞻基,外加土豆和平安一桌,女人和孩子一桌,还要了淡酒,一时间孩子们都在欢呼着。
“娘,要喝酒!”
“不许喝!”
“娘,就喝一点。”
小孩子的声音有些吵闹,可过年却少不得这些吵闹。
而就在此时,两骑从方家庄出来,往山东方向去了。
黄钟站在大门外,看着远去的两骑说道:“解先生,这一下就是翻云覆雨啊!”
解缙说道:“两成也免得,陛下却是抠门了些!”
他『揉』『揉』肚子说道:“吃饭吃饭,伯律可要来喝酒?”
黄钟拱手道:“拙荆却是做好了饭菜,不吃晚间怕是要被冷落了。”
解缙得意洋洋的道:“不能宠着女人,要时常的让她们知道谁才是一家之主。伯律,等有时日老夫再教你些手段,保证你在家中舒坦。”
黄钟对此只能是苦笑,却提了一件事。
“刚才那个拜访的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解缙不屑的道:“那人是冲着土豆来的,就想和德华联姻。可德华哪会轻易撒手,且看吧。”
黄钟点点头,“大少爷的年纪差不多该相看了,先把人定下来,十八岁以后再成亲也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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