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那么远的路,男人好像全身都麻木了。整个路程中他除了频繁的低头看画,看路,其它什么都不看。而眼看着自己到了断桥附近,竟然高兴的像只兔子一样蹦着扑了过去。
太阳还没完全落山,李坤已经忍不住打了了寒颤,自从二十年前在这里吃了次大亏,那么多年了,每次做梦梦到都还会吓出一身冷汗来。那妖孽操纵着一群鬼魂,自己又不露身,但即便不露身都能把他打的落花流水,要是露身了,会怎样呢?
想到这里,李坤扭头向秦炎看过去,但愿自己没有看走眼,这小子足以堪大任啊!
秦炎眯着双眼正在观察那座断桥。
周边方圆几十里即没有住户,也没过于凸出的山丘,放眼过去除了断桥就是成片成片即将枯黄和已经枯黄的野草。断桥突兀的矗立在这秋风萧瑟的荒地里,无端端给人一种凄凉的冷意。特别是在这落幕的夕阳里,太阳金黄色的余晖不偏不斜的洒在断桥上,倘若仔细去看,会瞧见桥上若隐若现的有抹白色细挑的身影,背着双手,正如痴如醉的抬头仰望着夕阳........
很显然,如果他是鬼魂,此时此刻是绝对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太阳下的。
不久,太阳落山,夕阳归去,倦鸟扑棱着翅膀从草地中飞走。而断桥上的那抹身影却越来越清晰--那是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身形偏瘦,又略显单薄。而因为背对着他们,所以看不到长相,也猜不出年龄。他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在断桥顶端,头依然昂着面向太阳落山的方向。
抱着画的男人脚步欢快的来到断桥边,当他靠近那抹身影时,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并且双手捧着那幅画,高高举起像是呈给那身影。
李坤非常错愕的长大了嘴巴,他上次来的时候可是被打的吐了一盆的血也没看到这个穿着白色长衫的家伙,怎么今天还没开打就先出来了?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个家伙似乎对于他和秦炎的到来已经了然如胸,并且还胜券在握?
“看出是什么了吗?”李坤靠近秦炎小声问道,虽然如今以他的能耐,在佛门也称的上是号人物了,但是在这妖孽面前,不得不承认,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秦炎没有搭理李坤,他的双眼正一动不动的盯着男人手上的那幅画........
忽然,李坤只觉得身旁一阵风过,等他再仔细看时,身边已经没了秦炎的身影。李坤来不及多想,赶紧嗖的一下扭头向断桥看过去。
秦炎闪身到男人身后,伸手就要夺那幅画,但却抢了个空--穿着白衫,原本如雕塑一样站着不动的那个男人,突然袖子一甩,抢先秦炎一步将画给卷了过去,身形也在同一时间退后两步。
抓住这个空挡,秦炎一掌劈在跪在地上的那个男人,然后拎起他的衣领将他往李坤站的地方丢了过去。
李坤接住已经晕过去的那个男人,很随意的将他给放到了地上。他现在明白了,秦炎明着是冲那幅画而去,实际上是为了救这个男人。就像他之前调查的那样,凡是买了这副画的人,无一例外的先失踪后死亡,这几乎成了一个铁定的规律。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桥上的那个穿着长衫,戴着帽子的不知是什么的妖孽是肯定不会放过这个男人的。现在天还没完全黑,秦炎率先动手恐怕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这妖孽是不怕太阳,可天黑后它操控的那些鬼魂可就会全部出来了。
秦炎大概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把那个男人丢给李坤后,跳到半空中,甩手就往他们俩周围丢了几面小旗子。
李坤一见,眼睛立刻就亮了,这小子想的够周全啊,竟然还随身带着阵法。他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他怕他给他拖后腿?
秦炎这会根本没功夫去理会李坤在想什么,不过大体跟他的意思差不离。把人救下,同时确保他们在天黑以后的安全,在不扯他后腿的情况下他就能放心大胆的去打架了。
穿着白色长衫的身影见秦炎没抢到画,反而把人给救了出去。人还没转身就朝秦炎迎面掷出一物,秦炎闪身躲过,仔细一看,袭击他的竟然是一块青色的长方形转头。
转头没打到秦炎,竟然没有自行落地,反而像个活物一样对着秦炎绕起圈来。原本老实的待在秦炎腰上的蛟筋一看就有些呆不住了,它嗖的一下蹿到秦炎前面,不等秦炎下令就劈头盖脸的朝那块转打了下去。
这时那个身穿白色长衫的影子已经更加真实了,同时他的整个面目也全都呈现在了这方还隐约有些光亮的天色里。
这是个看着年约三十左右的男子,脸色跟正常人没有区别,黄中略带些黑,眼神清朗,看着就如同明月一般;鼻梁不算很挺,可看着很舒服,两片薄唇带了些不属于男人的殷红,但下巴上青色的胡须却又彰显了男子的气概。头发高高的束在头顶,看不出他是出自于哪朝哪代。
男子瞥了蛟筋一眼,长袖一挥便将转头收了回来。
“你是谁?”声音就如同他的人一样,听起来即悦耳又顺畅。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才对。”秦炎上上下下打量着他,问,“你从哪里来?”
男人笑了,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断桥,说,“原本是从别处,但最后是从这里。”
秦炎讶异,“你从青砖里出来的?怎么会?”
“觉得不可思议是吗?那是因为你不知道缘由,知道了,便不会再有这个疑问。”
“什么缘由?”
男人扭头看了看身后,天色这时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的荒郊野外看起来鬼气森森。男人突然甩起长袖往身后挥去,原本空空荡荡的地方竟然一下涌入数不清的野鬼。
它们以一种相同的神情整齐的立在男子身后,迷茫的双眼除了他,好像其它什么都看不到。
“我一向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我跟你无冤无仇,自然不想害你。如果你对我的故事感兴趣,我可以破例说给你听,但听完请你马上离开。但是那个人,要留下。否则,我不会手下留情。”男子口中的那个人正是刚刚被秦炎打晕,此刻躺在李坤身边的家伙。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那他跟你有什么仇?你身后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又跟你有什么仇?”秦炎冷冷注视着他,真是好笑,在这方天地上竟然也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不会手下留情。
谢谢你哦,拜托你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他们跟这座桥有仇,跟我的主人有仇。所以,他们是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