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明一灭,一恍一惚之间,丁凡感觉自己好像经历了两个朝代的更替。她眨着那双不太明朗的眼睛看向前方仍旧盘膝坐在地上的秦炎,然后又侧头看向他对面的和尚。
和尚的眼神有些复杂,至少丁凡是这样认为的,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和尚用这种难以捉摸的眼神看着她,而实际上,这种眼神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女施主,刚刚可有想起什么?”和尚的声音一如他的表情一样,缓慢而又富有深意。
丁凡皱了皱眉,颇为不悦的回道:“想起什么?我能想起什么?我倒是想要问问你呢,突然把我变去那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又找了一个跟我有点像的男人,你想干什么?”
而不等和尚回答,丁凡又转向秦炎,“还有你,秦炎,我可是陪你来这鬼地方的,刚刚他把我变走,你怎么能不管呢?咱俩可是同学,你一个大男人看着一个野鬼欺负我一个女孩子,你怎么能忍心呢?”
“欺负你?谁欺负你了?人家是鬼,可鬼也有鬼的道义,你可别胡乱冤枉鬼。”
“我冤枉他?喂,刚刚我在那个鬼地方的时候可是跺脚试了试,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真的石桥,都把我从这个鬼地方变到桥上去了,还不叫欺负?”
这句话完,后知后觉的丁凡才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她唰的扭过脸去,看向挂在墙上的那副带桥的水墨字画。
虽然画是粗陋了些,却依然可以看出这桥就是刚刚她所到过的那座石桥,特别是桥栏杆上的雕花,竟然能清晰的和刚才的景象重叠在一起。而石桥上身穿长衫,头戴瓜皮帽的那名只现出侧脸的“男人”,正是丁凡在石桥上遇到的和她有着极为相似容貌的那个人。
“你刚刚是把我送到这副画里去了?”
丁凡一边抬手指向墙上的这幅水墨画,一边诧异的转脸看向和尚,“你把我送到这副画里,又让我见到这个人,你想明什么?”
和尚站起身,缓步走至画前,然后抬手挨个摸过上面的两行诗句,道:“这两句诗,就是女施主刚才所见之人题上的,在当时,她的字一度被拿来与书法大家王羲之相媲美,而实际上,王羲之正是她的祖辈。王家一脉虽擅长书法诗词者众多,但在我看来,她却是那众多之中的佼佼者......”
到佼佼者时,和尚的眼中竟显出了一抹哀痛,随后便像是想起了什么难以言明的伤心往事,竟一时不再言语了。
而丁凡却在听到这副画上的字是王羲之后人所写时,竟然两眼放光的显出了一副贪婪之色。王羲之哎,虽然这字不是出自这位老祖宗之手,但是几百年前的他的后人的字一样很值钱。
乖乖,要是一会走的时候能把它一块带走,那我不是要发财了?
“哎呀,”凭空飞来一个石子正好打在丁凡的额头上,她痛呼一声,一边抬手扶额,一边恼怒的转头寻找始作俑者。
“你发什么呆呢?”秦炎对着丁凡用下巴指了指和尚,意思是让她赶紧追问自己刚才的问题,不要跟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发痴。
丁凡摸着还有些发痛的额头,扭头看向和尚,略略提高了嗓音的道:“就算这人是王羲之的后人,字也写的不错,但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我不姓王,我爸也不姓王,我妈也不姓王,所以我铁定不会是王羲之的后人的后人。”
秦炎用一只手掌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无奈的在心中感慨道:唉,听白痴话真累。
“丁凡你累吗?”
“啊?”丁凡转回脑袋看向秦炎,对于他突然的转换话题有些反应不过来,“呃,有点,我能坐下吗?”
“坐这,”秦炎对着自己左侧的空地歪了歪脑袋,示意她可以在自己身边坐下来。
待丁凡坐定,秦炎这才抬头看向和尚,简明扼要的道:“你也别老奢望着让这丫头想起什么了,你该知道,在投胎转世之时,她是一定要忘记前尘往事的,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让她知道缘由,或者她知道后能了了你的心愿,那你就应该明明白白的把你和她的关系清楚。”
秦炎口中的“她”并不是丁凡,而是和尚刚刚到的画中之人,王羲之后人中的佼佼者。
“尊驾的极是,是我糊涂了。”对于秦炎的话,和尚显的很是赞同,而对他本人也很恭敬。因为他没办法不恭敬,他倒不怕秦炎身上的戾气,但是他看不透他的能耐,虽然知道秦炎封了自己的术法,但是他刚刚也了,他能封就能开,圆梦知道,秦炎没有术法还好,一旦恢复,十个他都不是对手。
“老衲发号圆梦,出家之前曾与画中之人是知交好友.......”
“那他叫什么名字?”没等圆梦把话完,丁凡迫不及待的问出刚才就一直絮绕在脑中的问题,王羲之的后人,和她长的很像的这个人,名字是不是也会很特别?
圆梦颇有深意的看了丁凡一眼,对于她冒然打断他竟然毫不气恼。
“王语凡,豪言壮语的语,不同凡响的凡。”
丁凡愣了愣,喃喃的嘀咕了两遍豪言壮语和不同凡响,当最终确定是哪几个字后,她忍不住朝上翻了个白眼,在心中骂道:奶奶的,还以为是哪两个了不起的字呢,搞了半不就是语文的语和我丁凡的凡吗?
见丁凡不再出声,圆梦便接着道:“语凡平素喜好男装,但凡出门,一定会女扮男装......”
“啊?他是女的?”
“你能不能保持安静啊,再话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对于丁凡的一惊一乍,以及随便打断别人话的习惯,秦炎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转头对她怒吼了一句,并威胁的狠狠瞪着她。
丁凡对秦炎翻了个大白眼,撅着嘴扭过头去,同时心中还在为自己辩解,这事情和我有关,我着急怎么了?
“请继续,”秦炎不再理会丁凡,转身对圆梦做了请的手势,现在他对圆梦开始有了一点兴趣,而且希望他的故事不是那么的狗血俗套。
“实话,语凡穿上男装其实并不出众,非但不出众,还非常的不起眼。所以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甚至都没正眼瞧她。那时她站在她那个身材高大的表兄身边,感觉就像个书童。而我们这群自称风流才子的文人雅士是不会在意一个书童的。不过,我们在不在意其实对语凡来无关紧要,她不管是作为女子还是假扮男子,从来都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不是我们忽略了语凡,而是她就想安静的待在一旁,像观察猴子一样的观察着我们。”
“语凡,出于好奇,她参加了三次我们的聚会,但是自第三次之后,她就再也不想参加了,因为她很难想象自称江南八大才子的八个人其实就是八个草包而已,其中还包括她的表兄。”
“我们聚会时经常会吟诵诗歌,或者写写毛笔字,然后再像模像样的评价一番,谁的字进步了,谁的字又像哪位大家接近了一些。总之不管是谁写的字,每次都会满足的得到别人不厌其烦的夸奖。唉,现在想想,那样的聚会当真是无聊至极啊!”
“有一次,语凡的表兄带了一副字过去,我记得,上面写的是王翰的‘凉州词’,看到那副字的时候我们都沉默了,尽管我们如语凡所想的那样没有真才实学,但字的好坏却还是分的出的。而就因为语凡的这副字,大家从此以后竟然再没了写字的欲望。”
“八个人中我与苏华兄关系最好,好到什么程度呢?就如外人所言,有同性之爱,用现在的话就是同性恋。不过大家也只是传言,并没有人真的知道我们俩是不是同性恋。但是我们自己是清楚的。在我再次见到语凡之前我与苏华兄的关系一直很稳定,我们俩也曾发过誓,此生绝不会与其它男子一般娶妻生子,而是两人选择相伴到老。”
“在我知道王语凡的才华之后,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她竟然长的如此的与众不同,特别是手执毛笔写字时,那神态与表情简直与人下凡毫无区别。”
“几日之后,我在石桥上再次碰到了王语凡,我记得那气并不是很好,但我在看到王语凡的时候竟然感觉空是耀眼的明媚,我知道,我爱上了她,爱上了穿男装的王语凡。当时我并不知道她是女子,所以我以为我的爱很正常,就如同苏华兄爱我一样。”
“自此之后,每次见到语凡我都是一副痴人的模样,苏华兄非常难过,但是语凡的表兄却很高兴,虽然他也曾听过有关我和苏华兄的谣言,但是他却从不相信,在他的眼中,男人跟男人是没法相爱的。但是语凡就不同了,语凡是女子,虽然年龄同比未出阁的女子有些大了,但毕竟是名才女。而他也自认为我早就看穿了语凡的女扮男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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