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月亮出来时。
整个术式进展到了最后一步。
冉悦将崔北南的意识再次拆解，将其中最后一点暴戾的分子剔出来，接着将剩下的糅合在一起。
他们不知道的是。
半空中，始终有一个人在观望着。
上官天兆整整看了四天，他背着一柄巨大的银色的剑，抄着手盘腿坐在远端之上。
只要底下冉悦的术式有一点不对劲，他就会选择下去，
届时，冉悦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这把剑杀了自己，要么用杀了崔北南。
所幸，冉悦成功了。
整个欧洲大陆上空突然出现了层层叠叠的极光，炫彩的光芒却没有投射到大地上，而是汇聚成一块，凝成了一条如同河流一般的光河。
光河最终流向的地方，是乌皮尔的祖庙之上。
因为这道光河，越来越多的垂涎力量的非人类像是失了神智一般往这里赶。
幸好，术式在这一刻结束了。
冉悦抬手于身前一点，一面低语，一面在庭院中以傩戏收尾。
原本站着的崔北南缓缓地倒了下去。
三曜鼎之上，有一具和他一模一样的替身浮动着。
只要杀了这具替身，一切就都结束了。
“崔大哥，这件事了了之后，希望还能吃到你的火锅。”冉悦倾吐一口浊气，笑了一下，扶着三曜鼎站着。
她不敢松手。
此时她已经在力竭的边缘，腿软得根本无法凭自己的力量站稳。
崔潜就在外头，随时可能进来，而只要她一松手，站不稳，立刻就会引起他的担心。
原本已经昏迷过去的崔北南在听到冉悦这一声之后，悠悠转醒，他浑身汗津津的，如同从河里刚捞上来的一样。
“好。”崔北南声音嘶哑地回答着。
上官天兆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反手将背上的剑拔出来，几乎是不飞吹灰之力就穿过了祖庙的屏障，来到了冉悦的面前。
“我早该知道，其实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下。”在看到上官天兆出现之后，冉悦自嘲的笑了一声。
不管做什么样的努力，其实都只是上官天兆卜算接过的一种。
“不，你的尝试是在我的意料之外的。”上官天兆眼眸深邃地望着冉悦说道，他将长剑反握着，递给冉悦，“正如我之前说的，你的勇气与坚韧，都是世间少有的，所以这把剑只有你才能使用。”
“剑？”冉悦垂眸看着这把银色的巨剑。
“这是盖亚之剑，只有拥有一往无前的勇气的人，才有使用它的权力。”上官天兆解释道。
冉悦蹙眉，伸手将盖亚之剑接了过来。
“不管是崔北南的本体，还是替身，如果要毁灭，都只能用盖亚之剑。”上官天兆敛眸看向地上的崔北南，“当然，包括我。”
不死树树皮的坚韧程度是和龙的龙鳞一样的。
“所以，一开始，你说你希望我杀了你，不过是试探。”冉悦眯了眯眼睛，猜测道。
这并非是凭空猜测。
毕竟，上官天兆在此之前，从没有提到过盖亚之剑。
“你可以当做是试探，但我的本意是希望你遵从本心，选择一个你不会遗憾的选项。”上官天兆的话术一如既往的妥帖。
冉悦不置与否地笑了下，她手腕一转，手中盖亚之剑便划出了一道银色的光芒。
三曜鼎之上的替身随之被斩成了两半。
没有鲜血，因为冉悦并没有给替身注入完整的灵魂和意识。
在替身碎裂成无数片，化作灰尘散落到空气中时，上官天兆听到自己脑海中原本停滞的命运的齿轮咔哒一声，重新恢复了运转。
“还给你。”冉悦提着剑柄，将盖亚之剑还给上官天兆。
上官天兆没有接，他背着手，朝后退了一步，说：“这把剑只有在它的主人手上才能发挥全部的作用，所以它是你的。”
“你不怕我用它杀了你？”冉悦皱了皱眉头，之前上官天兆一直不提盖亚之剑，难道不就是因为担心自己可能威胁到他的生命吗？
“眼下的你，值得我的信任。”上官天兆说完，转身走了。
冉悦提着剑，目送他乘风离去。
冥冥中，她觉得上官天兆刚才那句话，可能是上官天兆和自己有交情以来的唯一一句，他发自内心说出来的话。
也许，这才是两人友情的开端。
院外，程婴和崔潜收拾完了最后一波非人类，顶着一身疲惫和血污进来时，就看到冉悦已经将三曜鼎送回了祖庙深处。
哐啷一声。
长剑落在地上。
然而下一秒，剑就像是流星一样，化成了一道银色的光，没入了冉悦的身体里。
无暇去顾及这份变化，冉悦一脱力，瘫坐在了地上。
她咧着嘴朝崔潜一笑，说道：“阿潜，我们回家，好吗？”
“好。”崔潜飞奔过来一把抱住她，在她颈窝处深呼吸一口。
“我想倩倩她们了，这种拼杀的日子我已经受够啦，想安安分分地上着班，和你好好生活。”冉悦浑身无力，只能软绵绵地耷拉在崔潜身上。
“好，我去面试，我去找工作，以后我们就安安分分地过日子，不再参与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来。”崔潜连连应道。
程婴跟着跑过来将崔北南搀扶起来，问道：“这看上去得请医生，不如把救生员喊过来？”
“喊叶泽吧。”冉悦歪着头说道。
“好。”崔潜已经变成了无论冉悦说什么都答应以及附和的程度。
于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叶泽就这么被呼叫过来了。
冉悦和崔北南身上的伤倒是不需要多么费神的处理，更多的，是需要他们自己好好休息。
崔潜带着冉悦和崔北南回家，而程婴则被托付了天师阁的教导处主任的责任，跟着叶泽回去了。
原本动荡不安的现世界，在上官天兆的调停之下，渐渐地就安定了下来。
各国政府开始效仿华夏，和天师阁以及非人类部门深度合作，将人类与非人类的各项政策进行调整，促使人类和非人类平等和谐相处。
也许，非人类和人类永远做不到真正的和谐，但起码他们都在为着同一个目标而奋斗。
冉悦窝在沙发里，端着牛奶抱着猫，将电视机里的新闻调到了电视剧频道，笑眯眯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