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
望着烟雾散尽消隐无痕,于君才迟缓回神,伸着手猛然竭力哭喊,却是无济于事。
僵伸着手,痴呆的望着他主子离开的半空,泪如决堤的河无声涌落。
一瞬泪流满面。
他双手捂了脸,崩溃的低泣。
“君主……君儿知错了,求您不要丢下君儿……不要,好不好,不要丢下君儿……君儿再也不善妒了,不自做主张了,再也不敢痴心妄想僭越了……”
望着突然这样的于君,跪他身后的男子呆愣怔了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望着他如此,不免心疼。
他痴木的一膝一膝的站起身来,走到于君身边,跪坐了他面前,伸手去抱着他,一面轻拍着他背,一面低低安慰。
“君儿别哭了,乖,你家君主不要你了,你还有我呢……”
他一突然闯进他生活没多久的人,哪能跟予他生命养他的君主比呢。
所以他的劝慰并没有甚效用,于君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完全没感受到他的安慰,或存在……
许久许久过去后。
“……让你关照我之人,是不是就是我君主?”
于君如死灰的声音沙哑响起,身形木然着未动丝毫。
那男子一僵,稍怔。
“嗯。”
如此巨大的保额,他哪有这个能力拿出,在这样的楼里保他无事?
自然只有他君主有这个能力了。
低应声刚落,于君一震,眼眶的泪又骤然蓄满,啪嗒啪嗒如断线的珠子直往下落。
见他又突然如此,那男子僵怔,显得有些无措,后悔如实回答了。
愣了几许,又轻拍拍他背。
“别,君儿别哭,别哭,乖……”
……
其实,于白月卿而言,于君在他面前于人类衬比,亦不过算十几岁的孩子。
犯错亦属寻常。
只是,孩子大了,也该有自己的想法与天地。
予他自由,是应该的!
……
——
折腾的一夜便这样过了。
积雪依然,暖阳仿有显露的迹象。
摄政王府。
“你家王爷一夜未归?”
吃过早膳后,古瑟问给他送热茶来的侍女。
若尘互手靠在旁边柱子上,无表情的望着他俩。
侍女将茶水放下,转身来朝古瑟弯腰低了下头,规矩低垂着头恭敬回禀。
“是的,公子,您要是有甚需要,可以跟奴婢说。”
出了什么事,他竟然一夜未归?
古瑟望着侍女出了会儿神,后心不在焉的微笑着客气道。
“谢谢,倒是无甚事,……既然王爷还未归,那就请帮忙带个话,我们先回去了,改日再来叨扰。”
蓦然来的告辞,管侍女微愣。
“是,公子放心,奴婢定会跟王爷传达。”
微愣后,奴婢又深躬了几分身形,恭敬的应。
“嗯。”
古瑟微笑客气点头,然后扭头望着若尘轻唤。
“走了。”
他唤了就走,若尘却倚在柱子上,不动丝毫。
见他没动,古瑟跨出去一步的步伐僵顿,眉梢跳了跳,扭头来奇怪的望着若尘打量了一两眼。
“你,愣着做甚?舍不得走?”
边上的侍女亦看得迷惘,看若尘幽幽瞟他家公子一眼,不急懒散开口。
“你家王爷交代了,让你哪里都不要去,在这等他。”
古瑟:“……”
这话让古瑟不自然的脸颊一红,不好意思的瞟了眼边上望着若尘语出惊人呆愣的侍女,无语的瞥着他。
“瞎说什么?”
“古公子?……来来来,快点给古公子沐浴更衣!”
古瑟话语刚落,管家忽从院子里跨进来,身后领了一队侍女,侍女手上都端着盘子,盘子有叠着整齐的华缎,衣饰,贵冠玉佩等,忽然间气派得很。
盯着涌进来,规矩排成两排的侍女,古瑟瞪着眼睛看得极懵。
若尘望着他懵呆表情挑了下眉,直身自主跨了出去。
“赶紧沐浴更衣吧,别让你家王爷等急了。”
感情……他们只瞒了自己,他是什么都知道?
“古公子,请!”
古瑟懵盯着跨出去的若尘未来急开口,管家朝他弯腰颔首,瞟了眼那侍女,躬着身子退下了,顺便掩紧了房门。
若尘互手靠在门口,管家瞄了眼,转身来朝他躬身低头。
“若公子也请跟小的去换套衣裳吧?”
若尘复杂的瞄了两眼管家,又低头打量了一遍自己,然后抬起眼皮望着管家试探的问了句。
“我……不换不行?”
那小王爷,竟还给自己准备了衣裳?
“公子还是去换了吧,毕竟,这是你家公子一生当中只一回的大事儿,给他添添颜面。”
若尘望着管家浅蹙了眉,有不愿的意思。
管家望着一愣,后叹了口气。
“好吧,既然公子不愿,那便算了,衣裳……王爷也是备了的,到时……”
“走吧,既然准备了就去换吧,省的浪费了。”
管家:“……”
管家无奈犹豫的话未说完,若尘放下手领头就走了。
待被沐浴更好衣裳,古瑟盯着自己的一身华丽大红,盯着华缎上金线刺绣的凤凰图案,愣怔半晌没回神。
“这……不是婚服?”
盯着华丽的霞帔同旁边的侍女道。
侍女如木头的立着,并未接他的话。
古瑟缓然抬起头,皱眉望向她。
“你们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视线直直落在一侍女身上,那侍女才不敢做木头,弯腰低头慌道。
“回公子,并没错,是王爷吩咐的,请您去镜台前坐好,奴婢给您束发。”
侍女话刚落,门被吱呀一声从外推开。
闻声望去,望着门口刻意整理装换一遍的若尘,更是呆愣了。
公子锦缎银冠,挺拔英俊,倒是与之寻常不一般的惊艳、丰神俊朗。
“若尘你……?”
若尘刚走到他面前,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惊艳纳闷的问。
若尘跟着他的视线亦将自己打量了一遍,望着他挑眉。
“如何,可好看?”
古瑟:“……”
谁要问他好看不好看?!
看古瑟乌黑的脸色,若尘兴致的挑眉,悠闲道。
“你家王爷替我准备的。”
古瑟:“……”
今天他是被那小王爷灌迷魂汤了?左一句'你家王爷',右一句'你家王爷'。
“你跟他瞒我?”
“都下去吧。”
古瑟鄙夷的瞟着他质问,若尘则不搭他话,遣退了那些侍女。
“走吧,我替你冠发。”
拉着古瑟就去了镜台前摁着其双肩坐下,不管他愿不愿,拿了案上的梳子梳整着古瑟那一头披散的乌黑发亮的长发。
“问你话呢。”
若尘只管垂眸梳发,古瑟见他不理,皱眉盯着镜子里的若尘无语的问。
若尘低垂着眉目,静静细致的梳发,沉默片刻。
“有什么问题,等下你可以去问他。”
话音有些低。
忽然间,像老父亲嫁女般,内心竟似有些复杂不舍。
映入自己眼帘的喜庆大红,曾经的点点滴滴忽历历在目,替他开心的同时,亦红了眼眶。
他终于……能修成正果,有自己的归宿了。
而……他家公子,也可以安心了吧。
古瑟呆愣的望着心情复杂的若尘沉默了,也不再纠结追问。
是呢,一切都是时吟安排的,他亦不过听从安排,问他,也无甚意义。
只是,那木呆瓜,怎突然就……?
也不跟自己打商量。
正失神之际。
若尘梳顺长发后,从头顶一梳缓缓梳到尾,口里低低顺着道。
“一梳梳到尾,双双恩爱不用愁。”
声音不大,古瑟则听得清晰。
他一怔,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心里暖流已经窜遍身躯,暖了他心底,甚至蓦然红了眼眶。
他盯着认真的若尘,扯起嘴角笑笑道。
“你这……还真当起了喜娘?”
若尘瞟他一眼,未做声,继续从头缓缓一梳到底。
“二梳梳到尾,白发齐眉共携手。”
古瑟无声红了眼眶,笑笑的望着镜子里的若尘,或许知道这环节不能被打扰,不再插话。
若尘梳尽第二梳,抬眼望了他眼睛,垂眸继续第三梳,从头缓缓梳到底。
“三梳梳到尾,双双无病更无忧。”
“四梳梳到尾,儿……比翼双飞富贵常在!”
四梳梳到尾,儿孙遍地福禄寿。
却在第四梳时,蓦然止言,一愣后临时改了祝词。
他们都是男子,所以儿孙遍地这话并不合适。
“五梳梳到尾,永结连理齐相伴!……愿公子,珠联璧合,幸福万年长!”
然后毫无间隙的连接上了后句。
古瑟微愣,诧异的盯着这替自己用心的若尘,忍不住嘴角勾起,无声有意思的笑了。
犹豫两秒。
“我现在可以搭话了吗?”
盯着对面镜子里认真的若尘笑问。
若尘抬起眼望向镜中的古瑟。
“嗯。”
低应了声又重埋头继续冠发。
然,古瑟却在看到他红润的眼眸那一瞬,笑僵在了嘴角,调侃的话一时也说不出了。
他这是……怎么了?
不舍自己,还是,想到他家公子了?
“倒是看不出,你竟然学会了这些?”
顿了顿,古瑟调侃的话还是说了。
他不想若尘一个人沉浸在思念他家公子的情绪里。
“刻意学的?还是……”
“嗯。”
若尘没什么兴致,古瑟话音未落他便淡淡应了声。
闻言,古瑟微愣,一时心绪复杂。
他……竟然真为自己学这些?
明明是个冷冰冰的五大粗。
“这些民俗用用总是好的,……祝词不错!”
看古瑟意外且沉默,若尘瞄了他眼,刻意道了句。
是啊,就算不会真的实验,那也是他真心的祝福。
没有来自亲人的祝福,……有他的,也足够了!
“呵,嗯嗯,谢谢你,若尘。”
古瑟笑笑,真诚道,眼睛里忽然如星辰雪亮,亦红了眼眶,但看得出来的幸福开心。
若尘没有及时接话,他拿过案上的精致发冠,细致的替其冠好,顺了顺古瑟身后如缎子般的长发,视线落镜子里的人儿眼睛上。
“一定要幸福!”真诚笃定的道。
若不幸福,他家公子在天之灵都不会安息的。
古瑟意外的望着他,一时忘记接话。
良久后。
微笑着点头。
“嗯!”
他起身转身来,与若尘面对而立,若尘拿过案上侍女备来盘子里的腰饰一一细心的别在他腰间。
“……若是他欺负你了,记得跟我说,别藏着掖着。”
古瑟:“??……”
这……表情,搞得跟他嫁爱女似的,割爱不舍。
他沉默着,不接他的话。
若尘也不在意,沉默了几秒,又叮嘱。
“若是你……不喜他了,也别委屈自己。”
这话,越说越离谱了。
古瑟眉梢禁不住跳了跳,无奈笑道。
“你这是嫁女呢,还是我远走他乡呢?莫非你就不跟着过去了?有自己归宿了?”
“……”
若尘一愣,发现自己确实唠叨过了。
自额角挂了滴冷汗,有些尴尬的视线瞟一旁,手掩唇干咳了声。
“抱歉!”
抱歉,不知为何自己忍不住说多了。
也是,毕竟相处了这么久,就算不是因他家公子意思,他于他也算是如弟弟般照顾护着的。
这会儿了,自然也如自家人般,情绪颇多亦不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