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胞胎……
有一瞬间我的脑子有些眩晕,这不止是一条命,而是两条。( )
董医生站起来说,“你好好考虑清楚了,或许不是双胞胎而是龙凤胎也说不定呢。”
董医生离开之后。秦越从外面进来。见我还在躺着,就把我扶起来说,“怎么了?董玉真说让我问你自己,难道是看出来什么不好的了?”
我将腿蜷起来抱住膝盖,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怔怔地看着被单。
秦越声音有些焦虑,“到底怎么了?你说句话啊!”
我茫然地抬头。“医生说,我怀了两个孩子。”
秦越张了张嘴,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秦越扶着我重新进了董医生的办公室,让我在他的办公桌前坐下。
董玉真一直只是翻着桌子上的病例,屋子里只能听到纸张的哗啦哗啦声。讨住杂划。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抬头。“你就是这样把我这里坐穿了能怎样?我只是个医生。你如果要留下这两个孩子,现在就从我这里出去。如果不想要这两个孩子,只用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很简单的一件事,你想好了再进来,你在这里耽误我给别人看病。”
我听着他说的“两个孩子”就觉得心中绞疼,我白着脸说,“我不想再和他继续纠缠下去,但是我又舍不得孩子,但有了孩子他怎么可能放过我,如今这就是一个死局,而现在我又知道了孩子是两个,我……”
我觉得眼睛里又有东西要涌出来,急忙低下头,让眼泪砸在裤子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董玉真敲了敲桌子,沉吟了片刻道,“我似乎有些明白了,你想要孩子,但又不想和孩子的父亲在一起,只是孩子的父亲也想要孩子,这件事情确实不好办,不过事情终究还是要解决,快点决定吧,两个孩子,要,还是不要?”
我怔怔地看着他,只是那两个字在嘴边盘旋了许久,却依旧没有勇气说出来……
秦越扶着我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一辆黑色的车子发出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在我面前停下,车子刚刚停稳,陆青成就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脸色铁青地大步朝着我迈过来。
我不由顿住脚步定定地看着他。
秦越往前跨了一步,伸手拦了一下叫了一声,“青成……”
只是他第二字的音节还没有发完整,陆青成扯着他的衣服领子一拳头对着他的脸就挥了过去。
我惊叫一声就要过去将秦越扶起来,只是陆青成却一把扯住我的胳膊将我扯了回去按在他身后的车身上,冷声说,“孩子呢?”
我惨白着一张脸看着他,“你不都已经猜到了吗?我躲开你来医院能做什么?你总不会以为我是来安胎的吧?”
那一瞬间我清楚地看到他眼中掠过的痛楚,看得我身上有个地方也跟着疼了起来。
他盯着我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我也平静地回视他。
他眼睛里有一瞬间的血红,脸上呈现一片厉色,突然伸手扣住我的脖子,一字一顿地吐出来几个字,“我不相信!”
我将一直攥在手里的一张单子递到他的面前,痛快地笑着说,“你看看,你看看手术单上写的什么?他们已经九周了,奥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怀的是个双胞胎,不过如今他们都死了,是被你逼死的!”
他缓缓低头看向我递到他面前的单子,手上的力气一点点加大,我手里不由松开,伸手去抓住他在我颈间握住的那只手,手术单飘飘悠悠地落在地上。
他一点点收紧手指,整个人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将我整个人压在车身上厉声质问我,“你怎么能那么残忍,那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能忍心杀了他们!薛琳!你这是在报复我吗?你为了报复我竟然连孩子也不要了!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一个虚名真的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你可以杀了孩子!你还有心吗?”
窒息感一阵阵朝我袭来,我紧紧扒着他的手,眼泪顺着眼角一颗颗往下落。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说,“当初我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的时候我无数次地想象过我们的未来,我们的婚礼可以不豪华,房子可以不那么大,里面有你有我还有我们的宝宝,你对我说要和我一起白头到老,我以为这是真的,我信了,可是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笑话,原来从你带我去法国开始就已经在为了以后做计划了,什么项链什么葡萄园都是用来将我困住的一个牢笼,如果不是你的妻子自己从美国回来你是不是打算瞒着我一辈子?让我给你做一辈子的情妇?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骗?你以为我愿意结束两条还没出生的生命吗?我是被你逼得走投无路了!我只是想要一个家,这个愿望就那么难吗?我以为你和宋子扬不一样,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可以你却残忍地将所有的美好打碎,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心痛,没有心的是你二不是我!”
他眼中的血丝逐渐充斥眼白,“所以你就要对着我装疯卖傻?薛琳,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狠心的女人,你想要报复可以对着我,即便你想要了我的命我也会把刀子递到你的手里,可你竟然朝着孩子下手,你是人吗?”
他手上的力气愈发大,我觉得胸腔里已经要破裂,我张了张嘴费力地说,“我被你当成白痴耍了这么久已经够了,我自己悲惨也已经够了,我至少可以决定孩子的命运,如今好了,他们解脱了,我也要解脱了……”
说完之后我闭上眼睛松开手,放松身体靠在车身上,感受着胸口欲裂的感觉
陆青成咬着牙厉声说,“你以为舍不得掐死你吗?”
我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感觉到脖子上的手再次一收,我甚至觉得自己似乎是听到了脖颈间骨头碎裂的声音,整个脑袋充血眩晕,胸腔中如同炸了一样,死亡在那一瞬间离我这样近,脖子里的手越收越紧,我一度觉得这一刻的陆青成真的是想要掐死我。
秦越终于从地上爬起来,踉跄地走到我们身旁去拉陆青成的手,大声朝着她吼道,“你已经逼得她没了孩子,难道你还要再杀死她在陪着她去死吗?”
力气逐渐消失,双耳一阵轰鸣,就在我将要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脖颈间的力气骤然扯去,我浑身一软,身上的力气都被抽空一般,顺着墙面就瘫在了地上,肺部火辣辣的疼。
我一手捂住喉咙一手支着地面,弓着身子撕心裂肺地咳了出来,觉得整个内脏都要被我咳了出来,呛得眼泪都流了下来,最后只能趴在地上干呕。
等我终于缓过劲儿来,再抬头的时候就看到面前站了好多人,秦越在距离我两米远的地方将陆青成挡在身前,按住他的手臂对他大吼冷静点。
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失态的陆青成,之前他在我面前从来都是沉着稳重,不会为了什么事情而失去风度,更不会因为什么事情大声说话,他总是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即便生气也不过就是闷声不响地不搭理我,他在我心目中一直都是一座山一样的形象,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他,现在的他却在这么多人面前保持不了自己的形象,甚至差点将我掐死了,我不知道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哀伤。
秦越双手还在抵着陆青成,旁边还站着几个医院门口的保镖,陆青成红着眼睛看着我,整个人好似一头困兽。
我也隔着秦越的肩膀看着他,我们两个目光相对,我张了张嘴嗓子里火辣辣的疼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我只会无声地流着眼泪对他说,“求求你,放了我吧……”
这时董玉真从人群外面挤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护士推了一个病床,他见状皱着眉让两个护士将我扶到病床上,指挥着将我往医院里面推,然后转身看向陆青成,讥讽地说,“对着一个不愿意为自己生孩子的女人动手,还真不算是个男人!”
我侧头看向陆青成,陈开不知什么时候也赶到了,也在他的旁边站着。
陆青成的视线一直追着我的眼睛,此时终于闭了闭眼之后再次睁开,里面已经重新恢复了沉静,他抬眼看向董医生,“给一个双胞胎孕妇做流产,你也真是没有一点医德,这件事情我会一直记得的……”
后面的说话声逐渐减小,最后终于被抛到身后。
我盯着病床上晃荡的吊瓶,被推到病房里之后,其中一个护士扶着我坐起来说,“薛小姐,你没事吧?肚子有不适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开口,那两个护士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道,“那你好好休息吧,有事的话记得按铃。”
我点了点头,那两个小护士就转身关门离开。
我睁着眼睛发了一会儿呆,就往下面缩了缩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半夜醒来,我坐起身子朦朦胧胧地摸索着开了灯,就看到陆青成正在病房内的沙发上坐着抽烟。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烟草味,我一时间分不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条件反射地想要说一句,“抽烟对孩子不好”,只是话到了嘴边又被我咽了下去,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的头顶。
他将一支烟抽完,抬头看向我,和白天的时候完全不同,早已经恢复了情绪,眼睛沉着平静地看了我一会儿才开口说,“薛琳,我们非要走到这一步吗?你真的不愿意回头?”
我开灯的姿势保持了一会儿,终于判断清楚了目前的状况,缓缓收回手重新躺了回去,哑着声音说,“走到这一步并不是我不愿意回头,而是回不来头,原本我们可能还有孩子的牵绊,如今连孩子也没有了,即便你和你的妻子感情不睦,以后也还会有数不清的红颜知己往你身上扑,你也没必要将感情浪费在我这个不懂得珍惜的人身上,还有很多年轻女孩儿期盼着你的垂怜,也会有更多的女人等待着想要珍惜你的感情,她们不会像我一样死脑筋,不会像我一样不知情趣,不会像我一样还会和你闹脾气,不会像我一样让你气愤恼怒,只会争先恐后地讨你欢心,那样不是很好吗?”
他盯着我不吱声,病房里一片寂静,然后他站起来走到窗前推开窗子,一阵寒风灌进来,他说,“外面下雪了。”
我看着从窗户外面照进来的灯光晕在他的脸侧,那熟悉的眉眼以后我再也不能去觊觎,或许今晚以后再也不会遇见,或许以后他再有其他的红颜知己也就把我忘了,但我明白即便我恨他,我也一辈子不会把这段短暂幸福又痛苦的时光忘怀。
我说,“是啊,下雪了,青成,你还记得我的圣诞节愿望吗?”
他只是盯着窗子外面,没有回答我,我看不到他眼中的情绪。
我睁大了眼睛拼命忍着,我不想到了最后还这样软弱的,可是眼泪终究还是流了下来,“我只想每年圣诞节可以和你一起过,只是这个简单的愿望以后恐怕也不能实现了,在过去的这些年里,我最幸福的日子是你给我的,我最痛苦的经历也是你送给我的,或许以后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能够给我这样的感觉,但我也不会再往回走。我既后悔和你走在了一起,又回忆我们在一起的甜蜜,我本以为当初我对宋子扬的结局是我的一场灾难,没想到你带给我的却是不亚于世界末日的绝望。我曾经对宋子扬说我不恨他,因为没有爱了还哪里有恨,但我却恨你,恨你欺骗我隐瞒我,我恨不得一刀杀了你再去自杀,可是我发现自己还是爱着你的,你说我是不是很下贱?有些错误只犯一次就行了,我却一错再错……”
他一直都只是静静听着不说话,我动了动身子又叫了一声“青成”,他没有回身,只淡淡嗯了一声。
到了这个时候,我依旧是犯贱,我将眼泪擦了擦,问他,“你会和我结婚吗?”
他终于转身看着我,他盯着我的眼睛说,“不会。”
我早就知道是这个答案,这个时候再这样问,只不过是再一次的自取其辱,我平静地点头说,“我知道了。”
然后他说,“你走吧,我放你走,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