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小凡在昏迷之中,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丝光亮。
这一丝亮光慢慢扩大,照亮了他那原本漆黑的世界。
只见易州城灯火通明,好不漂亮。
而在易州的城墙之上。
易州刺史马玉林搂着他的妻子,满脸的幸福甜蜜。
老独臂拎着一壶老酒,和年轻的将士诉说着什么,意气风发。
老夫子,隔壁老王,所有易州百姓都在。
他们一个个精神焕发,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你们?”
看到这一幕,段小凡不由惊慌失措的问道。
“多谢将军,我们已经回家了。”
马玉林率领众人,朝段小凡施了一礼,微笑着说道。
那笑容是那么的喜悦,那么的祥和。
是啊!
他们都回家了……
“回家了就好。”
“回家了就好。”
败家子不停的呢喃着,两行血泪划破了他那英俊的脸颊。
可是随着一股剧痛传来,打破了所有的美好画面。
败家子猛地睁开双眼,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只是眼前的画面,却是那么的凄凉。
空荡荡的易州城,再无一人。
只有满地的尸体,雨水冲刷不掉的鲜血。
寂静,悲壮。
所有的易州百姓,全部战死在了沙场之上。
无一人后退半步,无一人生还。
他们全都战死了。
哪怕八十高龄的婆婆,也拄着拐杖,死在了战场之上。
“将军……”
夏侯惇见段小凡睁开了眼睛,不由小声说道。
败家子点了点头,扭头朝四处看去。
有一两百虎豹骑将士已经醒了,在活动筋骨。
而有些虎豹骑将士,依旧在酣睡。
而至于柴温柔率领的大军,驻扎在不远的地方。
他们也没闲着,在打扫着战场。
“别忘了我们曾经的誓言,活着的人为战死的人收尸。”
“去叫醒他们,都别睡了。”
败家子并没有着急去和援军打招呼,而是指着身边的虎豹骑将士说道。
可是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夏侯惇的身体不由为之一颤。
接着,他的眼眶便红了。
“发生什么了?”
面对夏侯惇的反应,败家子不由眉头紧皱的问道。
“将军,能起来的兄弟都起来了。”
“那些没起来的兄弟,恐怕再也起不来了……”
夏侯惇红着眼眶,声音颤抖的说道。
轰!
此话一出,败家子不由一愣。
接着,一股无尽的酸楚瞬间涌上了他的心头。
三千虎豹骑,随他救恒州百姓,守易州。
可是如今,战死的战死。
还有一些人,永远躺在了血泊之中。
他们躺下,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们不仅是男人,更是将士。”
“这一天,不是早已注定的吗?”
败家子四十五度仰头望着天空,惨笑着说道。
只是他的眼眸赤红,红的让心心碎。
因为,他的泪早已流干了。
即便是血泪,也流不出来了。
只是心中的血,却流个不停。
“现在,到了咱们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败家子强忍着身体的剧痛,缓缓从地上爬起来说道。
夏侯惇紧紧的咬着牙,重重的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剩下的两百虎豹骑便集结到了一起。
他们要去履行昨晚的誓言。
活着的人,为死去的人收尸。
……
而此时,长安城。
“北疆急报!”
“北疆急报!”
斥候的吼声,打破了长安城寂静的夜晚。
一匹匹战马嘶吼着,冲进了长安城内。
一封封来自北疆各城池的求救信,终于送到了长安。
皇宫御书房内。
李二看着一封封血书,身体颤抖不已。
“无舌,速速叫长孙无忌等人来皇宫议事。”
李二双拳紧握的说道。
无舌见李二面色苍白,丝毫不敢耽搁。
速速命小太监出宫叫人。
一个时辰过后,众人齐聚皇宫御书房。
“这是来自北疆的战报,你们都看看吧。”
李二大手一挥,脸色阴沉的说道。
无舌当即将桌案上的战报递到了众人的手中。
来自北疆的战报,不停的在众人手中相互传阅。
众人看后,当即面如死灰。
这……
北疆战事的糜烂程度,大大超出了众人的想象。
“这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打秋风?”
李二盯着长孙无忌,冷冷的问道。
长孙无忌当即一愣。
自己这皇帝妹夫是在责备自己啊!
当初就是他主张颉利可汗只是“打秋风”的,谁知这突厥杂碎玩真的啊!
“陛下,既然颉利可汗不知死活,犯我北疆,自然是理应五马分尸。”
“但是如今我大唐百废待兴,国库空虚,已无力一战。”
“如今北疆战事糜烂不堪,臣恳请陛下尽快派使者议和。”
长孙无忌大义凌然的说道。
什么叫用最强硬的语气,去说最怂的话?
老狐狸表达的是淋淋尽致。
身为议和派的他,自然主张和谈。
“老臣附议!”
身居当朝宰职的萧瑀,当即附和道。
这萧瑀不仅是当朝宰相,更是李二的表姑父。
他一出声,长孙无忌的心里瞬间就踏实了。
只要他摒弃前嫌,和自己站在一条战线。
那议和的事情,十拿九稳。
战争,是豪门世家、新兴贵族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只有议和,才能保证他们的利益不受损失。
所以,身为新兴贵族的领头人,长孙无忌自然主张议和。
而萧瑀和五姓七家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两人是一拍即合。
“议和?亏你们说的出口!”
“如今突厥杂碎在北疆屠城,你们竟然说议和?”
段志玄再也忍不住了,第一个跳了出来。
他的儿子段小凡还在北疆,生死未卜!
若是放在往日,这种得罪人做出头鸟的事情,自然轮不到他。
毕竟有尉迟敬德那个大黑脸,还有程咬金那个混世魔王。
轮也轮不到他。
可是两人不在长安,如今只有他跳出来了!
事关自己儿子的生死安危,他岂能坐以待毙?
“陛下,北疆战事糜烂不堪,理应备战!”
李靖身为兵部尚书,双目赤红的说道。
“好一个备战!”
“如今长安还能抽调多少兵马?想必尚书大人比老夫更清楚吧?”
萧瑀当即冷哼一声,冲着李靖质问道。
李靖当即被问的哑口无言。
如今长安除了禁军,已无兵可派。
即便是从陇右等各地调遣兵马,恐怕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