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展颜消宿怨,一笑泯恩仇。说起来,我们也是不打不相识。不知我能否有机会,请公子喝两杯?”
赵左廷眼含笑意,朝怀仁做了“请”的手势。
怀仁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摆摆手。
“免了吧,我看着你膈应,怕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算计我。你也看我不舒服,生怕什么时候又被我暴打。这顿饭,肯定吃得不痛快。你放心,前面的帐一笔勾销。”
怀仁停顿一下,这才继续开口道:“喝酒就算了,不过你这话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我出来的时候,我师叔特意叮嘱让我给他带点吃食回去。”
有师叔,就必定有师父......赵左廷眼里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不过这丝忌惮很快被他掩饰过去。此时的他心底里是又庆幸又担忧。
庆幸的是,刚才没有教唆朱清杀人灭口。担忧的是,对方仗着师门,对自己下死手。到那时,可能连朱清都保不了他。
没多想,赵左廷打了个响指,开口道:“去,让酒楼大厨炒几份拿手好菜送来。再要两壶上等的寒潭香,如果酒楼管事不给,你直接报我爹的名字。”
一直偷偷在酒楼门口偷听的红袍侍女福了一福,踩着小碎步朝酒楼里走去。
怀仁向他道了声谢,这才继续问道:“对了,关于打更人,你知道多少?你挑能说的说,如果不能说,我也不勉强。”
“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知道的也不多。”赵左廷摇摇头,他想了想,这才继续说道:“诚如朱清朱大人所说,打更人就是一个保护国民的组织,它直接隶属于皇帝控制。这种组织在很多国家都有过,当然职位名称可能各不相同。
像我们秋水国的打更人,其实一开始是针对所有在我们秋水国闹事的修士。但后来,得罪的门派太多了。加上,当时发生过一件惨绝人寰,近乎灭国的事。所以,虽然没有指名不准打更人对付门派弟子,但事实上差不多。
打更人不准私自对付门派弟子,即便是那些门派弟子罪证确凿,打更人也不能私自拘役定罪。必须上报,交由朝廷出面交涉,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惨绝人寰,近乎灭国的事?什么事?”怀仁疑惑问道。
赵左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轻声说道:“其实说来话长,你可以理解为一个打更人误杀了一个门派弟子,然后大半个国家的人都给他陪葬。”
怀仁瞪圆了双眼,他没想到真会有这种事发生。
皇帝老儿怕的还是有道理的,自己下属犯了错,惹了惹不起的人,反而连累到他,难怪禁止不准对付门派弟子。
你们惹了人,连累我,要老子给你们背锅,气死我了。
相比之下,散修就惨得多了,没爹亲,没娘疼的。在这件事情的待遇上,散修和正宗门派弟子天差地别。
赵左廷笑了笑,“所以,你要多体谅朱清朱大人,倒不是他专门针对你们散修。而是打更人这个护民一方的尺度很难把握,既要对黎民百姓负责,又要对得起上面的君王社稷。
打更人规矩森森严,没有确凿证据,没有彻底查明身份来历,是不可能动刑的。事实上,就算刚刚朱大人抓你回打更人,没个三五天的调查,确认你没背景,他们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怀仁想了想,如果自己失踪,或者老道人得知自己被抓的消息,不知道会不会为自己大闹一场。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因为跟押那个老人相处的时间太短了。
“对了,你之前说苍梧县打更人分部,最近日子不大好过,是为什么?而且听起来,打更人好像很缺银两?他们每个月的工资......额,他们每个月的俸禄很低吗?”
赵左廷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道:“打更人的俸禄,也是要看实力的。比如朱清朱大人,虽然他从没透露过每个月的俸银是多少,但据我所知,应该不在百两银子之下。至于其余人,应该在十两到五十两之间。”
说到这,他抬头望向怀仁,“你觉得这个俸银,算高还是算低?”
怀仁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后摇摇头,“不能一概而论,得看每个月遇上的散修数量多不多。”
赵左廷点点头,认可怀仁这个说法。
“在我眼里,像朱清这种实力的人,一个月一百两太廉价了。如果他肯辞官来我家当护院,我爹起码肯出五百两银子一个月的价格。但一个月一百两,对于那些普通人来说,也是一个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诚如你所说,确实应该看每个月处理的散修数量。事实上,不同城镇的打更人实力和数量都有差异。有些城镇的打更人,可能到死都没遇上一个散修。而像我们苍梧县这种虽然只是个小县城,但这里的打更人可不好当。在这里,打更人每个月遇上的散修,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怀仁点点头,“这种强度的工作,一个月一百两,确实太低了。”
对付的是散修,实力碾压的倒还好,不会受伤。要是随便遇上几个阴险狡诈的,不小心在他们底下受了伤,那可就麻烦了。苍梧县打更人分部之所以日子不好过,多半也是伤员多的原因。而这,多半也是这位朱清朱大人,肯接受赵左廷条件的原因。
简单来说,他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看在赵左廷面子上而放过怀仁。而是,他是为了自己的下属,不得不放过怀仁。
而且,不说给赵左廷这种人当护院。就算是当散修,每个月也能挣十来枚下品灵石。一枚下品灵石,相当于一百两银子,工资随随便便是现在生活的十几倍。
酒楼大厨做菜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红袍侍女已经提着一个红色的三层食盒走了出来。她没有直接把食盒递给怀仁,而是交到赵左廷手中。
赵左廷也没多想,直接转手把食盒递给怀仁。
怀仁左手接过食盒,打开看了下。
荷叶粉蒸肉,龙井虾仁,宋嫂鱼羹,沙锅鱼头豆腐,冰糖甲鱼......全都是色香味俱全的菜品。不仅如此,还有两壶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的好酒。酒塞打开时,酒壶里瞬间飘出一股寒气。寒气里,还透出一股酒的醇香。
怀仁很满意,他笑了笑,“不用握手,也能言和。什么再见之类的虚伪话我也不想多说,就这样吧,放心,我这个人随和,你不惹我,我也不会找你麻烦的。”
怀仁说完这话,摆摆手,径直往外走去。
望着他远去,赵左廷忽然远远地朝着他的背影作揖行礼。
这一幕,刚好被匆匆赶来的元香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