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呢?怎么咬着一根竹签子咬了这么久?”苏轻抓着一把羊肉小串儿,重新坐了过来,看到李伟心不在焉的模样,还以为他还没有恢复。
“不是,你听。”李伟言简意赅。
“听什么?”苏轻一头雾水。
李伟没说话,只是目光往对方那边挪了挪。
“好家伙,你连吃饭都是有目的的,你这种人真是太可怕了。”苏轻啧了一声,却还是竖起耳朵仔细听起了对面餐桌的声音。
这是李伟特意选择的大排档,目的就是听这些人在说什么。
“这话可不能乱说。”另一个只知道闷头吃饭的工人插嘴:“让我说人家也没短你们工钱,别在人家背后说长说短的。”
“问题是,这工钱得是良心钱啊。”刚开始说话的那个工人,似乎喝酒喝上了头,面红耳赤的,嚷嚷道。
“少在这儿打肿脸充胖子,你要是没有这工钱,你怎么养活老婆孩子?”刚才插话的那个工人不干了,酒瓶子在桌子上一敲,玻璃碎片四散飞溅。
“你是要干什么?要打架吗?”
“打的就是你,老板给你工钱,你不知恩图报就算了,居然还在背后说老板坏话。”
“呸,但凡我要有点本事,绝对不在这个黑心老板手底下做活。”
眼看对面餐桌上的人就要打起来了,李伟站了起来。
“不是吧,大哥,你看看他们,你要去劝架呀。”苏轻瞪大眼睛。
“那不然呢,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打的头破血流?”李伟没回头,认真思考,从哪个角度下手能够避免伤亡。
“你果然恢复了,你又是那个我熟悉的圣母老板了。”苏轻叹了口气,十分实诚地把自己吃饭的桌子往旁边挪了挪。
这顿小龙虾,他可是馋了很久了,别因为老板的贸然出手给嚯嚯了。
“几位大哥,几位大哥,和气生财嘛,别生气,别生气。”然而没有等李伟出手,旁边大排档老板就走了过来。
大排档的老板是个面色和善的中年男人,他对几位农民工陪着笑脸:
“要不这样,我送几位十个串,您们心平气和的好好聊一聊。”
“你少多管闲事,这件事情我和他理论到底了!”
“你小子果然不服气,来呀,见真章!”
中年男人见劝不了架,便十分镇定地掏出手机打120。
似乎对这种情况已然是司空见惯。
对面桌子上的气氛一触即发,李伟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几步走过去,抬手抓住了那个拿着玻璃瓶的手腕。
“这位兄弟,这种东西可不长眼,动一动就是大出血,到时候你老婆孩子都得跟着你背债。”李伟语气和善,也不想动粗。
“你又是哪里来的?”其实这男人也不太想打架,毕竟一旦牵扯到钱的事儿,大家都会有些肉疼。
“不好意思了,打扰几位吃饭了。”李伟先是礼貌性地道歉:“是这样的,我们公司呢,之前想和林氏建筑合作,但是呢,听你们这么一说,觉得林氏好像有些猫腻。”
“真的假的?”一边对峙的另一个工人不由得问:“那你们公司可要好好调查清楚,别出了事儿。”
“能出什么事儿?老板可是给我们一个两个的都买了保险,你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拿着酒瓶子的工人,立刻又起了火气。
“买保险,我查过相关,那是他该做的,我们是他公司的员工,他就该给我们买保险。”
显然这个农民工像是有点学问的样子。
“你又开始咬文嚼字了,不过就是上了几年学,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和我们在这里一起打工卖力气。”
拿着酒瓶子的工人丝毫没有给面子。
“我不想和你争辩。”
这个工人似乎也被戳中了肺管子,他有些气闷的坐了下来,一口一口地吃起了桌上的串。
李伟却大概明白了,这张桌子上,有三派代表。
一派,怀疑公司有问题,第二派,似乎什么都不懂,第三派,老板的忠实拥护者。
“你为什么怀疑你们老板有问题?”李伟挑了一派问。
“这还有什么不懂的,对方的合同都不让我们看见,每次干活的时候,从早上6点干到晚上11点,按照《劳动合同法》,这是严重超时,我们并没有加班费。”显然,他懂得很多。
“那你有没有询问过?”李伟道。
“怎么可能没有问过。”男人苦闷道:“要么是被搪塞过去,要么,就是被这群走狗给搞出来。”
这句话,立刻引起了众怒,就连刚才不说话的工人,都开始嚷嚷起来:
“什么走狗,你说的也太难听了吧!”
“就是!你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
眼看着局面即将再次失控,李伟急忙拦住情绪比较激动的人:“既然说不到一起去?为什么组这个局?”
“这不是,大家就是想和和气气的嘛。”工人弱弱开口:“今天,老于去办公室那个维,维权,被老张赶出来了,还和几个工人和他打了一架,我们想着和气生财,就把人叫出来一起吃个饭?”
这群人没听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吗?这根本不是和不和气的问题,而是根本三观的问题。
“好了,那既然我也了解的差不多了,几位也都消消气哈。”李伟叹了口气,本来还以为这里面能有个聪明人呢,谁知道除了空壳维权,一点儿正经问题都看不出来。
“合作的事情,我会好好把握的。”敷衍了众人后,李伟重新坐了回来。
要不是看到李伟回来,苏轻几乎以为自己今天可能要帮忙送人进医院了,他好奇道:
“原来,你不是去打架的啊?”
“胡说什么呢?”李伟无语:“你去打架,我都不会去打架。”
“切,谁信。”说完,苏轻就感慨:“林氏真是疯了,我刚才趁你过去,让二黑查了一下林氏,你知道我查到了什么?”
“什么?”李伟问。
“水泥里掺土啊!?”苏轻搓了搓手臂:“掺地还明目张胆的。”
李伟的眉心皱起了深深的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