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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恭敬道:“请先生指点。”

陈阁老沉默许久,才道:“这些已经是十几年前甚至几十年前的账册,他们经过这些年的发展,怕是势力更大,若是圣上贸然动手,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只能徐徐图之。”

若是走错一招,到时别说削藩,怕是皇帝都坐不稳。

当然,这种话不需要陈阁老提醒,皇帝心里明镜一般。

被一盆盆凉水泼下来,皇帝倒是冷静下来,两人坐在屋子里彻夜长谈。

皇帝一晚未回皇宫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京城大街小巷。

许多人这时候已经在猜测陈阁老这回熬不过去了。

不然,圣上怎么会彻夜守在陈阁老床边?

不少人家提了东西要去看望陈阁老,都被陈二夫人挡回来了。

越看不着,大家越谈论。

魏侍郎最近也很难熬,他千叮咛万嘱咐让家里人能不出门就别出门。

魏老夫人奇怪:“这是怎么了?”

“最近京中各种流言,有些传到圣上耳中,圣上大怒,下令要严惩造谣之人。”魏侍郎叹口气:“京城怕是不太平了,娘,家里的下人劳烦你好好管着了。”

魏老夫人心里也慌,陈阁老不止身份地位高,还是当今圣上的老师。

真要是好不了,京城就要变天了。

陈小桑帮魏夫人扎完针后,魏老夫人便叮嘱她:“小陈大夫,近些日子京里不太平,你们家也莫要乱出门了。”

陈小桑:“京城怎么了?”

这些事,魏老夫人不好明说,只能道:“陈阁老病重,京城乱糟糟的,我怕有人趁乱闹事。你们好好待在家里,总归是好事。”

陈小桑点点头:“我们家就我和师父出来帮人看病,他们都在家的。”

魏老夫人松了口气。

毕竟自己儿媳的命还捏在这两位大夫手里,她是万万不想两人出事的。

“你们还给陈阁老看病么?”魏老夫人状似不在意问道。

云苓当没听到,反正这事儿跟她没关系。

陈小桑摇摇头,还叹口气:“陈家没人来请我们,我们总不好找上门呀。”

魏老夫人得了信儿,当天晚上就告诉魏侍郎了。

“陈阁老都病重了,怎么也不请大夫么?”

“太医院的太医都在陈家,圣上又盯着,陈家也不会请别的大夫。”魏侍郎应道。

魏老夫人忍不住道:“多个大夫总多一份希望,这两位大夫医术不一定比太医差。”

这还是客气的说法。

那些太医治了兰娘好几个月,还没两位大夫治几天有效果。

在她眼里,陈小桑和云苓的医术已经比太医院的太医更好。

魏侍郎叹口气,道:“这些已经不是陈家能左右的事了。”

陈小桑回家后,便将今日探听到的消息与老陈家的人说了。

老陈家人一阵阵唏嘘。

他们都认得陈阁老,又是陈小桑和二树媳妇的亲爷爷,这会儿病重,大家都不好受。

陈老汉沉默许久,才道:“二树媳妇,小桑啊,你们得去看看老爷子。”

“小桑不是说了么,陈家大门紧闭,谁也进不去。”李氏发愁。

陈老汉道:“她们两总归是老爷子的孙女,老爷子最后一程得去送送。陈家不让别人探望,没说不让小桑和二树媳妇去探望呐。”

陈恒夫妇只剩下这么两个血脉,老爷子肯定想临终看看。

“我也觉得得去看看。”陈大树应道。

陈二树抓紧媳妇的手,道:“我媳妇还没去过陈家,这会儿也该去看看。爹,娘,明儿我陪她们走一趟吧?”

李氏看向二树媳妇,便不再拦着了,只叮嘱:“外头乱得很,你们可千万小心。要是陈家不愿意让你们进去,你们就赶紧回来,别难为他们。”

几人应下。

只这么几个人出门,陈老汉不放心,便叮嘱五个树明儿陪着他们一块儿去。

回了屋子,陈老汉还在叹气:“老爷子怎么就没福气呐?儿子没了,才找到孙女没几天,他也病重了。”

“我看老爷子是有大福气的人,他是见着了两个孙女后才倒下的,也算没遗憾了。”

李氏边叠衣服,边应道。

要是换了别人,保不定一直找不到孙女呐。

陈老汉想想也是,不过这心里还是不太好受。

他叹气:“人怎么就要死呢?哎。”

“不死活着成精呐?谁都有这一遭,别多想了。”李氏劝说。

跟陈恒夫妇比起来,老爷子已经算高寿了。

“他们明儿去陈家,总不能空手去,你说咱能带什么东西去看看?”李氏将叠好的衣服放到床上。

陈老汉也头疼,陈家是大户人家,家里啥啥都不缺。

两人商量了好一会儿,也没个拿得出手的东西。

陈老汉便道:“你让四树媳妇明儿早些起床,给老爷子炖个汤送去吧,总是一份心意。”

李氏应了一声,便去交代四树媳妇。

这个家里,做饭最好吃的便是四树媳妇。既然是送吃食给别人,当然是要请出家里厨艺最好的人。

陈小桑趴在沈大郎旁边的桌子上,问道:“你觉得陈爷爷真病倒了么?”

沈大郎抿了唇:“说不好。”

作为学生,他应该去探望,可他心里总有疑惑,怕打搅了先生,便一直忍着。

“我不信。”陈小桑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前给陈爷爷把脉,他的脉象很平和,身子很好,并没有什么病。怎么那些东西一送给他,他就病倒了呢?”

沈大郎心里隐隐有答案,可又抓不住,只能道:“也许是看到那些东西有些激动,身子扛不住。”

“他都多大年纪了?早见惯了风雨,怎么会因为这点事就倒下起不来了呢?”陈小桑一点不信:“他儿子死了他都没倒下呢。”

沈大郎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纸张:“你的意思,先生是装的?”

“我是这么猜的。”

她有事都是跟沈大郎商量,这会儿一点也不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

沈大郎抿了唇,沉思许久,才道:“我也有这想法,或许先生只是以装病来给圣上一个出宫的理由。”

皇帝是不能随意出宫的,一般有什么事,都是别人进宫觐见。

可若是他先生病重,他不顾反对出宫侍疾,便是传出来,大家也只会认为他有情有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