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总,我……”这个人一开始抱着听天由命的心态听着,但听方天傲说的都是实情,神情就开始难受了。
“如果你真信了谁给你画的大馅饼,你才是白活了这么大岁数了。”方天傲继续说道:“赵慎三的身份你了解吗?有多了解?你如实回答。”
“呃……我知道他是县委书记……还是郑市长的老公。”
“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不知道。”
“他还是省委副书记的女婿,京城首长家的孙子。都是货真价实嫡嫡亲的关系。如果你之前觉得让你诬陷赵慎三,把他扳倒之后论功行赏的幕后主子能成功的话,是否此刻会觉得有些异想天开呢?我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委托你的人地位背景比着赵书记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而你却傻乎乎的信了人家给你空口许诺的空中楼阁,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赵书记追究到你头上,你试试看这人会不会替你出面兜着?你呀,还不是被卸磨杀驴?没准杀人灭口都有可能。”方天傲冰冷冷的散布恐怖气息。
穆仁义的脸色越来越灰败,哪里还有心思去照顾鱼竿,懊悔虫子般啃噬着他的心脏,恐惧也如暗夜般悄然来临,逐渐把他被关在这里一周时间,早就忐忑不安的心脏关押在黑牢里了。
他两眼茫然的盯着暗沉沉的水面,回想起那天晚上,他下了班回了县城,以前在管理处做副处长的时候很要好的朋友李辉突然打电话约他一起去喝酒,他自从落魄以后很少跟这种依旧在台上威风的旧友来往了,但虚荣心却始终未曾消除,就答应了邀请到了县城的一家酒楼。坐下之后,很出乎他预料的,居然还有副县长赵元素在座,还说是特意被李辉请来陪他吃饭的,这下子可让他受宠若惊之极了。
酒宴很是气氛热烈,穆仁义酒量原本就不错,觥筹交错之间,很快三个人就喝了两瓶酒,情绪也就飘飘然起来,在李辉口口声声为他鸣不平,说他上了县里的当,明明是国家资源,承包给私人也就罢了,还把他的副处级也给抹杀掉了,一归企业,哪里还任何他的行政级别呀?惋惜说如果他当时回县里,以他比李辉还高一个台阶级别的基础,现在说不定早就担任要职,比赵县长还要吃香了,现在却落得个当保安的下场。
穆仁义七八分醉意的人,最容易冲动,听李辉跟赵元素阴一句阳一句的连讥讽带惋惜又是吹捧,就气咻咻说道:“我明白这件事就是现在的县委书记赵慎三捣的鬼,其实这个公司说白了根本就是官商勾结,他赵书记掌握着最起码三成的股份。要不是看他在我去省里反映问题差点被炒鱿鱼的时候替我说了好话,我早就检举他们让他们不能得意了。”
说者无心,听者可绝对有意,接下来李辉跟赵元素威逼利诱多方做工作,酒意冲头的穆仁义才不合冲动的答应了下来。也觉得赵县长跟李主任说的有道理,就算赵慎三有个市长老婆,也奈何不了让他出面这二人说出的主子。
何况二人信誓旦旦的承诺他,说领导说了,这件事做好了,他能够进市里的事业单位担任副处级领导,那可是一步踏进青云端了啊。就算现在是个副职,假以时日,有主子在那里罩着,还不是很快就能担当重任了吗?赵慎三无非也就是一个正处级领导,到时候岂不就平起平坐了吗?
就这样,一场酒宴奠定了他陷进了这个迷局,喝的不省人事回到家里,哪里还记得前晚的事情?但李辉第二天就登门找他,把宿醉未醒的他从床上拽了起来,跟他密谈半天,谈及酒宴上商定的事情,酒醒了的他吓得魂不附体,根本不敢承当大任了。
李辉黑着脸说这话是当着赵县长说的,赵县长已经汇报给市领导了,今天省委组织部的考核组就要来凤泉县对赵慎三进行提拔前考核,如果让赵慎三得逞了,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那到时候他就不得不把酒宴上穆仁义说的话录音放出来,看赵慎三放不放过他。
看穆仁义已经变脸,李辉赶紧软下来,又把做了这件事的好处说的天花乱坠。说出面检举仅仅是省委组织部的同志们知道,别的人又不知道是他穆仁义出面检举的,这几天赵慎三正好去京城了不在家,又有市领导罩着,他递交了检举材料就可以若无其事回去上班,谁知道他做过这件事呀?
穆仁义被逼上梁山进退两难,就说没有真凭实据如何检举?李辉居然拿出一份分红转账单递给他,指着一个账号告诉他这绝对是赵慎三的私人账户,让他钉死了这么说就行。
接下来的一切都不需要他管,时候一个市直副处长少不了他的。就这样,在省委组织部的考核组到达奉劝之后,李辉给穆仁义打了电话,让他赶紧去省委来的同志休息地点。他为了铁饭碗,咬咬牙就去了,也就有了赵书记提拔被阻碍的事情了。
但是,检举之后的情形却大大出乎了穆仁义的意料,他刚仓皇的逃回金佛寺上了一天班,深夜就被李辉驱车前来把他叫走了,在车上告诉他现在情况出了变化,赵慎三拼命反扑,没准就会报复他,让他赶紧躲躲,等案子查实了,赵慎三被抓起来了他就能回去了。穆仁义还没来得及抱怨,就发现车里另外还有两个人,那两个人哪里把他当成功臣来看待呀?跟审犯人一般在车上审了他一路,都是询问他大顺昌公司的内幕。
这可就让穆仁义为难了,虽然他曾经担任过公司的后勤部长,但当时仅仅是在其位不谋其政的混子,公司的内幕他怎么会知道?后来带头闹事差点被炒,更是被边缘化到最外层的单位了,就算他想提供什么有力的证据也说不出来。
可是车上人哪里放过他?细枝末节都不放过,他只好絮絮叨叨的说出了公司组建之初方天傲跟流云还有赵慎三三人经常在公司对账目,若非有股份,赵慎三的行为说不通。车上的神秘人物就让他再举出几个当初看到这场景的员工名字,他说了几个,那人一一记下了。
等车停了,穆仁义恐惧的发现把他送到了这个说是风景区,但大冷天只剩下几个服务员的神牛峡里,李辉跟那两个人说让他安心住在这里,等事情成功了就接他直接去云都市新单位上任,期间那个神秘人,李辉告诉他是“田主任”,会跟他时常保持联系,让穆仁义无条件配合田主任的一切行动。
接下来这几天,穆仁义的手机被限制使用,给家里打电话也被禁止,他也不傻,早看出左右两边跟对面自他来后住进去好几个房客,天天在房间里打扑克看电视,又不像是游客,不是监视他的是什么?期间田主任带人过来过几次,每次都是如同挤海绵一般压榨着他脑子里可怜的信息,对他的态度跟逼供没有任何两样,他也曾发疯般的说他不干了要回家,但被人冷冰冰恐吓几句也只得乖乖的任人摆布了。
方天傲今天很有耐心,看着穆仁义对着水面发呆,好久都没有搭理他,看着水面上的鱼漂被拽进水里他也懒得动,好似给穆仁义充足的时间供他选择是否配合一般,终于,他猛然的问了一句:“扳倒赵慎三之后,他们承诺你什么了?”
正在痛苦的回忆中的穆仁义猝不及防间听到这句询问,被田振林折腾的快神经的神经,条件反射般的超越他的大脑先做出了回应,脱口而出:“进市里端铁饭碗当副处级领导!呃……方总,什么扳倒赵慎三?赵书记那么好我怎么会害他?更没什么承诺……您今天怎么了?怎么一直说我跟赵书记有关呢?我都听不懂了。”
虽然穆仁义脱口而出之后醒悟了过来赶紧辩解,方天傲报以轻蔑的一笑,也不追问这个问题了,古怪的又大笑了一阵才说道:“哈哈哈,老穆,你提起‘铁饭碗’这个词,我倒想起了一个笑话。
清朝微草堂记记载,某乡绅家漂亮女佣摔碎一碗,男主人欲罚。女佣下跪认错时 乳房微露。男主人性起,即成好事,不予追究。次日,女佣叫醒午睡的男主人,告其又碎一碗,男主人又成全了她。此后女佣常打碎碗,要求主人惩罚,有时一日竟打碎三次碗。男主人难以招架,遂将家里的碗碟全部换成铁的,并下令女佣从此不用工作,薪酬照发。这就是“铁饭碗”的来历!
老穆,你觉得你真的成功了端起了你主子给你的所谓‘铁饭碗’,你有酥胸微露讨好人家的资本吗?哈哈哈!”
穆仁义被打趣的满林通红,艰难的陪着笑脸说道:“看方总一贯那么严肃,没想到您这么幽默,这笑话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