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萱陪白元裴说了半晌,有心想去见见白修尧,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则大太太在一旁见了,便笑着道,“难得治哥来一趟,我有些东西想让他看一看。”
白元则问道,“什么东西?”
则大太太哪里答得出来,含含糊糊地道,“你就别管了。”说完便向白蓉萱使了个眼色。
白蓉萱会意,起身向白元裴行了礼,急匆匆地跟着则大太太出了门。
没想到迎面便碰上了白元智和白修朗。
白元智扫了白蓉萱一眼,“你这消息倒快,尧哥才回来,你后脚就跟过来了。”
白蓉萱一脸尴尬。
则大太太道,“你们怎么来了?”
白元智不吭声,白修朗压低声音道,“小叔明儿想要出门,怕父亲不答应,特意过来说一说。”
则大太太瞥了白元智一眼,“你这才回家来,就不知道累?”
白元智小声道,“早就商量好的事,我此时推脱有些不好,何况也不怎么累,就当是放松了。大哥这会儿心情怎么样?”
既然想出门,自然要赶在白元德心情好的时候提了。
则大太太笑着说道,“进去吧,就算不答应,也不会骂你的。”
白元智高高兴兴地跨进了门槛。
白修朗则慢了一步,看着白蓉萱问道,“要去见尧哥吗?”
白蓉萱轻轻点了点头。
白修朗道,“这小子还闹腾着呢,要是和你央求什么,你只别答应他就是了。”
白蓉萱连连保证,白修朗这才让了路。
则大太太拉着白蓉萱出了院子,小声道,“我这个儿子啊,和他爹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做事一板一眼的,其他的什么也不顾。”
白修朗还有两个孩子,可惜都没有养大。如今膝下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虽然是埋怨的话,但从则大太太的口中说出来,仍然带着几分宠溺。
白蓉萱微微一笑,没有接口。
则大太太便说起了白修朗的婚事,“也到了年纪,谁知道他想要个什么样的?每次都不肯说话,也是把我给愁坏了。对了,治哥年纪也不小了吧?你的婚事可有定下来?你母亲那边怎么说?”
白蓉萱道,“我才刚刚回到三房,可不得熟悉一阵子?这件事倒也不急。”
等‘熟悉’过这一阵子后,她也该回杭州去了。
上海滩的一切,就仿佛一个缥缈而不真实的梦,伴随她的一生。
到那时,她怕是很难再见到则大伯父一家人,还有……
她想到了闵庭柯。
一想到两人未来的人生毫无交际,她的心中便说不出地惆怅。
则大太太却不知道这些,继续道,“接手家业本就要一点一点儿地来,找个能帮衬你的,两个人相互扶持着,总好过你一个人。到时候你只需将精力都放在外头的大事上,内院自有人帮你管。”
白蓉萱神情恍惚地应了一声。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来到了白修尧所住的小院。
守门的婆子苦着一张脸,见到则大太太赶忙起身迎候。
则大太太问道,“怎么样了?”
婆子摇了摇头,“还是不肯吃东西,二来正在屋里头劝呢。”
则大太太叹了口气,“这孩子……也太犟了些。”
她一脸担心地快步进院,就听到屋内传来白元宏的声音,“你这是跟谁学的毛病?自小到大,家里人什么都依着你,没想到竟把你纵容得无法无天了。不跟家人商量就出了门,这会儿还赌气绝食?你要是再这样,我也懒得管你了。”
白修尧却是一声也不吭。
则大太太担心白元宏把话说得太重,快步抢到门前,“尧哥怎么样了?治哥到家里来了,过来瞧瞧他。”
白元宏连忙迎了出来,“大嫂。”又对白蓉萱客气地道,“治哥也来了。”
说完便将二人请了进去。
白修尧毕竟挨了板子,白蓉萱还真担心不方便。
白修尧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被,眼见着来人,脸色苍白神情虚弱地抬起头来。
则大太太心疼地走到床边,“好孩子,你这是和谁赌气呢?你是怪你大伯父不该责罚你?”
白修尧摇了摇头,“大伯父是为我好,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则大太太问道,“那你干吗不吃饭?饿坏了身子怎么办?”
白修尧又低着头不吭声了。
白元宏气愤地道,“那么你是在怪我了?你怪我什么?怪我不该把你接回来?就由着你在外头乞食吗?”
则大太太瞪了他一眼,“你少说两句。”
白元宏冷笑着道,“我算是看出来了,家里这是养了条白眼狼。我自问作为父亲,该做的都做过了,他不领情,我也没法子。何况他也这么大了,自己有了主意,以后就由着他自己去好了。”说完便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白元宏向来温和,这还是他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显然是气急了。
则大太太也是一愣,将白修尧交代给白蓉萱,起身追了出去。
屋内没了旁人,白蓉萱低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在外头遇到了委屈吗?”
白修尧抬头看了她一眼,“我这次可真是丢人丢大了,以后还怎么出门?”
就为这个?
白蓉萱道,“有什么丢人的?如今这世道,大家都守着自己的摊子过日子,有几个敢往外闯荡的?别的不说,单有这份心,就很不容易了。”
白修尧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这是安慰我。”
白蓉萱道,“你也是的,怎么说走就走了?身上又不带够钱,幸好去的是广州,若是换了别的地方,那可如何是好?”
白修尧道,“我当时也是在气头上,谁能想到说好的事,元征居然会临阵变卦呢?我怕元家一闹,连我也走不了,何况也想证明给元征瞧瞧,没了他我照样能走……”
说到这里,他又小声问道,“元征怎么样了?”
白蓉萱道,“你还不知道吗?他被家里禁了足,后来偷偷溜出去找你,到现在也没个音讯。”
“什么?”白修尧震惊不已,“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白蓉萱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只怕外长房有意隐瞒,不想让白修尧知道这件事。
覆水难收,她只能硬着头皮道,“有一阵子了。”
白修尧挣扎着想要起身,偏偏牵扯到屁股上的伤口,疼得他又重重摔倒,“哎呀!”
白蓉萱担心地道,“怎么了?”
白修尧捶了捶床板,“这怎么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