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萱立刻摇头道,“不吃。”
她又不是小孩子,吃什么糖呀?
难道在六叔眼里,一直拿她当孩子看待吗?
闵庭柯见她拒绝,也没有坚持,而是把目光落在了远处的湖光山色上,“你小时候经常来这边吗?”
白蓉萱笑着道,“当然没有。我小时候……很少出门的。”
她自小在唐家长大,备受呵护与重视。唐家虽然疼爱孩子,但对后辈的教育也非常重视,尤其是女孩子,养在深闺中还觉得不安全,又怎么放心让她出门来呢?
不过后来发生江家那件事情后,她倒觉得这样的保护还是很有必要的,免去了不少麻烦。
想到江家,白蓉萱又不禁好奇起来——也不知道江家现如今怎么样了?
她偷偷瞄了闵庭柯两眼,见他神色如常,便大着胆子问道,“六叔,你知道江家去哪儿了吗?”
闵庭柯一愣,“哪个江家?”
白蓉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就是被尧哥欺负走的那个江家。”
闵庭柯恍然大悟,“不知道,好像是往北方走了吧。怎么?你有事要找他们吗?用不用我帮着打听打听。”
白蓉萱闻声立刻道,“不用!我就是好奇问问。”
闵庭柯却心中明白,那江家如今已经不成气候,根本不值得一提呢。在白修尧与元征合力的算计下,基本上不会再有翻身的可能。
他笑着道,“无关紧要的人家,提他做什么?”
白蓉萱一想也对,遂把这件事彻底地放下了。
两人在西湖岸边走了半圈,湖中残荷凄立,看上去十分的残败。闵庭柯道,“围着这里走上一圈,要多久?”
白蓉萱虽然在杭州长大,却还是被问住了。
她喃喃道,“这……这我还真不知道。”
好像从小到大,她从来也没有完整地走下来过。
闵庭柯见前方有撑船的船家,便道,“你想不想坐船游湖?”
白蓉萱兴趣不大,但又不想驳了闵庭柯的提议,“六叔要是想坐,我就陪你。”
闵庭柯本是陪着她四处闲逛的,既然正主都没兴致,他还坐什么船?
闵庭柯苦笑着道,“咱们来时就坐的船,才从船上下来没多久,就不坐了吧。”
既然如此,又为何忽然提出来?
白蓉萱暗暗奇怪。
闵庭柯看了看前方道,“好像还有很远的路,今天有些累了,我们就走到这儿吧。回头得了空,再把下面的路走完。”
白蓉萱自然答应,“好呀,到时候我陪着你。”
“一言为定。”闵庭柯很是高兴地道,“可不许忘了。”
白蓉萱道,“不会的。”
两人相视一笑,便原路折返了回去。
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追过来的唐学荛和李毅。
白蓉萱远远见到他们很是惊奇,连连招手。等人走近了,便笑呵呵地问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唐学荛瞪了她一眼,“你这家伙,想一出是一出,半路上突然带着闵六爷来西湖边上,父亲担心你们的安全,让我和李毅赶紧追上来瞧瞧。闵六爷身份贵重,万一被什么人给盯上呢?”
白蓉萱轻快地道,“青天白日的,能有什么事儿?”
唐学荛看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这样大咧咧,真让闵六爷有个闪失,我看你拿什么赔?”
白蓉萱闻声看着闵庭柯笑了笑。
自从两人相识以来,好像自己的‘闪失’更大一些,不但翻了车,甚至还中了枪。
这么想来,自己要不要向六叔索要赔偿呢?
她莞尔一笑,被自己脑袋中的古怪想法逗笑了。
闵庭柯看到她这副笑脸,心里简直软成了一团,笑着对唐学荛道,“放心吧,我还有手下隐藏于暗处,不会有事的。”
唐学荛立刻向周围看了看,却没看到一个人影。
他总觉得以闵庭柯这样的年纪,想事情不可如此的周到,这番话多半也是为了让他安心,别在教训白蓉萱所说。
唐学荛便问道,“你们这是逛累了吗?前方不远就是唐家的茶叶铺子,要不要去坐一坐歇歇腿?”
闵庭柯等着白蓉萱拿意见。
白蓉萱则等着闵庭柯做主。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无人说话。
唐学荛看到他们这副古怪的样子,不禁暗暗纳闷。
李毅却灵光乍现,仿佛发现了什么。
毕竟是白蓉萱的舅舅家,有些面子还是要给的。
闵庭柯想了想,低声道,“那就去打扰一番,求杯茶喝吧。”
唐学荛十分的高兴。
不论闵庭柯的年纪多大,身份毕竟摆在这里,他能屈尊降贵的到唐家的铺子里坐一坐,对唐家人的面上也有光。
何况先前闵庭柯还从中斡旋,帮着唐家收了洋人的订单。
自从消息传出去之后,杭州的茶叶铺子有的羡慕有的嫉妒,都说唐家这是走了狗屎运,以后打通了洋人这条路子,生意怕是要更上一层楼了。从前唐家一直寂寂无闻,既没有入商会,也没有和人结盟,始终小心翼翼地过着自己的日子。最近倒是有不少商会抛来了橄榄枝,话里话外透着巴结的意思。
唐学荛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但唐崧舟就冷静多了,对他道,“这些人这会儿出现,也不是因为唐家的生意做得有多好,而是看中了洋人这条路。可惜这是闵六爷帮着牵线搭桥,咱们唐家的面子还没有这么大,怕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唐学荛道,“那商会的事……”
如今的生意不好坐,若是能抱团取暖,总好过一个人苦苦支撑。
唐崧舟想了想,“就算要入商会,不是还有李毅吗?他如今是三江商会的会长,又是咱们自己人,哪有便宜外人的道理?”
唐学荛一想也对,立刻就去找了李毅。
没想到李毅听完后,居然直接就拒绝了,“眼看着唐家有了洋人惠顾,大家都有些眼红,暗戳戳地想着分一杯羹。此刻不论加入哪家商会,旁人的目的都始终只有一个。想走了唐家的路子,将自家的东西也混进去,最好能卖给洋人。你若是能做到,大家不会觉得多么感激,反而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可你若是做不到,只怕会招来小人仇怨,甚至是暗中作祟,让唐家的买卖也做不成。反正就是一句话,我不好,别人也别想好。从前没有商会,唐家的生意也做得好好的,如今眼瞅着就要更好了,就更没必要入什么商会了,反而十分的麻烦。”
唐学荛见他说的都是推心置腹的话,对这位未来妹夫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
谁能想到,家里最闹腾的小妹,居然嫁了个如此稳重聪明的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