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卢家在上海毕竟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而闵庭柯又是如今闵家的当家人,连这种事都不出席的话,只怕卢家人的心里会不太舒服。
常安低声道,“六爷,您好歹去露个面,要不然……”
闵庭柯却不以为然地道,“有人去就行了,难道还要都到场不可?何况我如今在寺里住着,来回一趟也麻烦得很。”
常安还要再说,闵庭柯却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常安只好闭嘴,不敢再劝。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卢家果然打发人来寺中送了讣告。闵庭柯也没太往心里去,面无表情地陪白蓉萱吃过了早饭。白蓉萱好奇地问道,“卢家老夫人走了吗?”
闵庭柯轻轻地‘嗯’了一声,“先前卢家发生的事冲击很大,上了年纪的人自然受不了,能坚持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
白蓉萱道,“那六叔要回去吗?”
闵庭柯道,“我不打算过去。”
可这样好吗?
白蓉萱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抬头,却看到常安在拼命地向自己使眼色,看样子是想让自己出面劝劝闵庭柯。
白蓉萱犹豫着该怎么开口。
闵庭柯吃过早饭,关心地问道,“你昨天睡得怎么样?”
“还行……”白蓉萱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其实她睡得不好。或许是冷不丁换了地方的关系,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折腾到半夜才恍恍惚惚地睡下。
闵庭柯看出她精神不好,低声道,“没关系,反正在寺中无事,又没有长辈在跟前,你累了就休息,没人会来打扰的。”
白蓉萱闻声笑着道,“怎么没有长辈?六叔不就是我的长辈吗?”
闵庭柯一时语塞,无语地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反应这样快了?”他拿起茶杯,斯文的喝起茶来。
白蓉萱趁机道,“六叔,卢家那边……你不去真的可以吗?”
闵庭柯道,“没什么不可以的。卢家又没什么了不起,难道我还要看他们脸色行事?这里头的门道就是如此,当你强大到无人可以撼动的时候,做什么都可以遵从自己的心意,旁人就算心里不高兴,嘴上也不敢说什么。可在你弱小到任人欺凌的地步时,哪怕什么都不做也都是错的,一样能被人挑出毛病来。我就是为了能趾高气扬按照自己心意过日子,才会如此努力,将闵家抬到了今天的高度上。”
白蓉萱听得一愣,若有所思。
吃过早饭,又有和尚来请闵庭柯去前院说经。闵庭柯向白蓉萱问道,“你要不要跟我同去?”
白蓉萱连忙摇头,“我还是老实待在禅房好了。”
闵庭柯也不勉强,“若是有什么需要,就让严峰代你去办。”
白蓉萱答应一声,闵庭柯便背着手与和尚离开了。
等他走后,白蓉萱翻了一会儿书,没过多久,三房王德全便打发下人来送消息。白蓉萱很是诧异,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儿,赶忙将人叫了进来。小厮跑得闷头大汗,行礼后便恭敬地道,“治少爷,家里接到了卢家的丧讯,卢家老夫人仙去了,王管事和周管事让我来请示您的意思,看看咱们三房如何安排?”
居然给三房也送了消息。
白蓉萱问道,“二房那边收到消息了没有?”
小厮连连点头,“收到了。”
白蓉萱继续问道,“那他们都是如何做的?”
小厮道,“听说睿二爷已经过去了,至于其他的事……我出门走得急,还不得而知。”
白修睿亲自过去吊丧?
他在卢家当初那件事上一顿搅和,卢家大少爷对他可不会有什么好脸子。
白蓉萱想了想,“王管事和周管事怎么说?”
小厮道,“自然是听您的安排,不过王管事说,卢家和白家三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更是多年的关系,不论如何都该去一趟才对。若是您这边不方便,就由他和周管事代您去致哀。”
白蓉萱对卢家很是陌生,唯一碰过面的也只有先前总去长房找大太太的卢三太太。想到这里,白蓉萱又问,“长房那边是谁去的?”
小厮道,“大少爷不能出门,大太太离不开,便只能派戚嬷嬷走这一遭了。”
白蓉萱道,“老夫人那边呢?”
小厮茫然地道,“栖子堂的消息可不是随便能打听的,生怕问多了让人误会,还以为三房有意要窥探老夫人的事情似的,因此并不知晓。不过以老夫人平日里为人处世的态度来看,就算她不能亲自过去,也会让易嬷嬷代自己去的。”
白蓉萱道,“既然睿二爷都去了,我也去一趟好了。你让王管事和周管事准备一下,我明天回去。”
小厮应了一声,白蓉萱又问他家中情况如何,小厮有问必答,说得非常干脆。
知道家里一切都好,白蓉萱便彻底放下心来,让吴介将他送了出去。
等中午闵庭柯回来时,她便提出明日要去一趟卢家。闵庭柯很是意外,“你去卢家干什么?”
白蓉萱道,“卢家给家里送了丧讯,卢老夫人又是长辈,于情于理我该去拜祭的。何况我刚回三房掌事,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情,若是不露面的话,外人不免会说我目中无人不懂规矩,若是有人借机生事,说我胆小怕事不敢亮相于人前,以后我在上海行事,就更麻烦了。”
闵庭柯点了点头,“这样啊……那我跟你一起去一趟好了,这样咱们还能一同回来。”
白蓉萱有些意外,“六叔也愿意去了?”
闵庭柯道,“反正也没什么要紧事,就当陪你做个伴好了。”
白蓉萱很是高兴,笑着道,“那就最好不过了,要不然我谁都不认识,不知道有多尴尬呢。”
闵庭柯道,“怎么会呢?不是还有王德全吗?”
白蓉萱直言道,“他怎么能跟六叔比?”
闵庭柯心里顿时美滋滋的,比吃了蜜糖还要甜。只是面上还要强装出淡定的神色,低着头没回话。
等到了下午,日头偏西,炙热缓缓褪去,闵庭柯来找她道,“走啊,我待你出去走走。”
白蓉萱欢欣地跑了出去,两人便在六安寺游览起来。闵庭柯向她说起六安寺的来历,“你可知这名字是由何而来?”
白蓉萱摇了摇头,“不知道。”
闵庭柯道,“相传六安寺建于唐末,后来几经战乱,损毁得十分严重,等到了明朝时,有一位叫刘安思的富商,出钱重建了寺庙,说来也是奇怪,自那之后,来这里祈福之人,无不得偿所愿,因此为了纪念他的功德,便将寺院改名为六安寺。”
白蓉萱哈哈大笑,“原来名字是这样来的,是不是太随便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