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家的下人自然不会怵他,闻声立刻反驳道,“余二老爷这是怎么了?风风火火地领着人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儿?白少爷可是我们家六爷的晚辈,爱惜还来不及,怎么会怠慢呢?”
余家二老爷道,“既然如此,白少爷怎么会生病呢?你们几个没长眼的狗腿子,还不赶紧把路让开,让我们进去瞧瞧白少爷的情况。”
闵家下人冷笑道,“余二老爷,各家有各家的规矩,虽不知道余家是如何做的,但我们闵家可不能随意放人进去。您只管在这儿稍候,我们进去通传一声,若是白少爷得了空,再请您进去招待也不迟。”
余家二老爷虽然心里不满,但碍于闵家的势力,到底也没有逞强,果然乖乖地站在了门口等候。
闵家的下人进去通禀,消息还没送到白蓉萱的耳朵里,就被闵庭柯想也没想的拒绝了,“你去跟他说,治少爷昨儿晚上受了风寒身子不舒服,如今刚吃过药睡下,不能打扰,让他哪来的回哪去。”
闵家的下人跑去了大门,将闵庭柯的话转述给余家二老爷。
“着凉?”余家二老爷一脸担心地道,“怎么会着凉呢?”
闵家下人道,“难得余二老爷关心,只是治少爷还在养病,不如等好了再见吧。”
余家二老爷悻悻然地离开了闵家。
闵庭柯转头就派人将消息送去了余家。
知子莫若父。
余老爷没等听完就猜到这二儿子的老毛病又犯了,他板着脸将儿子叫来一通骂,“才好了几天,你的皮子又痒了是不是?如今是借着闵六的手和洋人搭上话最关键的一步,你要是敢在这个时候给我找麻烦,我绝不轻饶,立刻让人将你捆了送到乡下去,这辈子也别想出门一步。我言出必践,你看我能不能做到。”
余家二老爷生平最惧怕的就是这位父亲,闻声只有垂头听训的份儿,半句话也不敢争辩。
余老爷又指着大儿子道,“你是做大哥的,没事的时候要多盯着他。闵六在扬州的这些日子,就不要让他出门了,免得生出别的事端来,到时候我也没法向人家交代。”
他口中的这个‘人家’,自然就是与余家往来神秘,相互合作的人了。
余家大老爷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爹。”
余老爷狠狠地瞪了二儿子一眼,“还傻愣着干什么,滚回房间里去。平日里胡闹也就罢了,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你去了,没想到居然惦记到了白少爷的身上。人家可是白家的人,是你能攀得上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太自不量力了些。”
余家二老爷嘀咕道,“我已经打听过了,他也不过是三房的一根独苗罢了,上头没有父亲照顾,又没什么兄弟帮衬,白家二房和三房的关系势成水火,他能有什么本事,不过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小白菜罢了。”
“哼!”余老爷不悦地道,“说你是猪脑子你还不高兴,我倒觉得委屈了猪。你也不仔细想想,他身边跟着的人是谁,如今有闵六保驾护航,白家还能拿他怎么样?你有多大的能耐,敢去和闵六以小博大?这些年和闵家明里暗里不知斗了多少次,可咱们余家有一次是占过上风的吗?”
余家二老爷闻声眼珠子转了转。
是啊……那闵六和白少爷的关系明显不一般。
难道白少爷早就跟了他?
余家二老爷的眼里顿时满是嫉妒。
余老爷对余家大老爷吩咐道,“找人给我看住了他,谁要是敢放他出门,立刻乱棍打死,丢到乱坟岗里去。”
余家大老爷不敢多说,赶紧答应了。
余家二老爷便被人架着离开。
白蓉萱这边什么都不知道,还在想着闵庭柯生气一事。
她在房间里待了许久,悄悄叫来了闵家小厮问道,“六叔在做什么呢?”
闵家小厮道,“六爷一个人在书房坐着呢。”
也不知道气消了没有。
白蓉萱想了想,轻手轻脚地溜去了书房。
闵庭柯正对着棋盘发呆,手中的棋子久久都没有落下。
白蓉萱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六叔,我来陪你下盘棋吧。”
闵庭柯有些意外,但是点了点头,“好啊,坐吧。”
白蓉萱在他的对面坐下,两个人下起棋来。
在棋艺上,白蓉萱自然不是闵庭柯的随后,连续三盘,她的白子被闵庭柯杀得片甲不留,输得非常凄惨。
闵庭柯笑着道,“我早就不生气了,你也不用为了宽慰我陪我下棋。”他一边说,一边轻轻倒了杯茶递到白蓉萱的面前,“咱们说会儿话也是一样的。”
白蓉萱根本就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她接过茶杯,惊喜地道,“这是龙井茶吗?”
闵庭柯道,“是,这边的掌柜送来的,我就让人煮了一壶。你尝尝怎么样?”
白蓉萱道,“既然是孝敬你的东西,怎么会不好?”她小饮了一口,果然清醇干爽,回味无穷。
白蓉萱惊叹道,“真是难得的好茶。”
闵庭柯问道,“你舅舅家的茶园里可有龙井?”
“有。”白蓉萱点了点头,“不过只有几棵茶树,所以产量一直不怎么高。”
“物以稀为贵。”闵庭柯道,“若遍地都是,反而不稀奇。”
白蓉萱笑了笑,没有接口。
两人沉默地喝起茶来。
常安进来禀告道,“六爷,门外有人自称是金凤来的婶子,得知侄女被送到了闵家,特意过来认亲的。”
昨儿金凤来才来,她今日就知道,寻亲寻的可真是及时。
闵庭柯道,“这种小事你自己处理了就是,何必再来问我?”
常安知道他心情不好,立刻道,“小人明白了,这就去处理。”
白蓉萱偷偷瞄了闵庭柯两眼。
早知这样麻烦,当初就该拒绝的。
闵庭柯忽然道,“我知道你的小脑袋瓜里想什么呢,你以为余家真的那么好心,会送个姑娘给我?你可别忘了,昨儿去赴宴的凤鸣楼是余家定的,饭是余老爷张罗的,唱曲的人是他要的……一步一步,其实早就安排好了。就算我拒绝了金凤来,保不准后面还有银凤来,铁凤来的……我实在懒得和他应付,不如收下了人,让余老爷心安,反正金凤来在我这儿又套不到什么消息。”
白蓉萱惊讶地道,“六叔的意思是说……那金凤来是余老爷安排在你身边的眼线?”
“不然呢?”闵庭柯冷冷地道,“她若真是个可怜的卖唱女,既然已被余老爷赎了身,我又答应放她离开,她何必非要留在闵家呢?对她能有什么好处?”
白蓉萱反应过来,不免有些自责。
是她误会了六叔!
闵庭柯道,“傻小子,世上可没那么多好心又巧合的事儿,多得是算计和陷阱,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儿,你最好多动动脑子,要不然被人算计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