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汉下了决断,陈大柱反而是喊了起来:“阿爷!都这个时候了,宝兰都死了,还要闹个啥?”
他阴沉沉的看一眼陈大牛:“大哥,我喊你一声大哥,这个事情就当我给你赔不是,就了结了吧!再查下去,不管是哪一个,你就忍心了!”
陈大牛显然还是有点挣扎。
痛苦面具像是牢牢地焊死在了陈大牛的脸上。
沈蔓这个时候,并没有说话,反而是看向了陈大牛,只让陈大牛做决定。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什么表情也没有,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如果陈大牛真的同意就这么算了,沈蔓一定是很失望的。
付拾一也是看着陈大牛,衷心的希望他不要动摇。
说实话,沈蔓温柔坚定,而且贤惠持家,最关键的是,不管生活多难,她对陈大牛都是没有怨言的。
哪怕陈大牛懦弱,太过于老实,让她也跟着吃亏。
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还是很好。
但沈蔓这一次,是真心希望陈大牛站在她那边去的。
否则,沈蔓不会沉默,不会等着陈大牛做一个决断。
也许是沈蔓的目光起了作用。
也许是陈大牛心中本来也有自己的想法。
最终,陈大牛竟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说了句:“二弟,我们早就分家了。”
陈大柱也意识到陈大牛的意思,脱口而出:“就算分家了,我们也是亲兄弟啊!我娘就是你娘啊——”
付拾一差点被这句话给震惊住了:这话说得,简直脸皮但凡薄那么一点,都说不出这话。
陈大牛低着头,虽然没有和陈大柱对视,说话也很缓慢,但还是坚定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我从前也这样想。但他们没有拿我和我沈蔓,当一家人。”
“我娘也不会这么对我,不会这么对我媳妇。”
陈大牛的声音低落下去:“分家我们都分了那么多。我没怨你,也没计较。我孩子没了,我也认了。你总借钱,我也给了。二弟,这一次,我不能答应你。你有媳妇,我也有。”
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差点让付拾一哭出来:老实男人不会讲情话,但这句话真的好甜!
沈蔓大概也有点意外陈大牛会说出这么多话,尤其是最后一句,简直是一下就捂着嘴哭了。
可一边掉着眼泪,一面却又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
李长博也是赞许的看了一眼陈大牛。
陈大柱则是不可思议:“大嫂不没事吗?”
陈大牛不吭声了。
沈蔓亲自开了口,这一次,显然有底气很多:“这次是没事,可下次呢?我自打嫁过来,二弟,我自问没亏待过你,也没做过什么不孝顺的事情。阿娘偏心,我忍了。如果不是孩子没了,我也不会闹着分家。分家时候,你大哥该多分,我们两口子说啥了?啥也没说吧?”
“分家后,年年你们收粮食都找你大哥帮忙。你大哥忙完我们的,又去忙你们的。我说啥了?”
“你找你大哥借钱,说家里开销不够,宝兰跟你吵架。你大哥给你了,想过要没有?就因为你是弟弟,他觉得他该帮衬你。”
沈蔓反问陈大柱:“你挣钱不容易,你大哥挣钱难道就容易?他给人干苦力,大热天的,汗能把衣裳湿透!干了都是硬邦邦的盐在上头!”
“你大哥老实,最笨,可你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不管是你们谁做了这个事,我都只说一句:活该!”沈蔓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斩钉截铁:“你方才口口声声说,别怪你不念兄弟情义,只当没有这个大哥。今天我也跟你说一句,从今往后,我和大牛,也没有你这个兄弟!”
陈大柱脸色很难看,但他也清楚,这个事情的关键,还是在陈大柱身上。
他转头看向陈大牛:“大哥,你说句话!”
陈大牛头也不抬,语气也很平静:“我听我媳妇的。”
这么一句话,算是将态度表明了。
陈大柱气得狠狠的捶地。
魏婆子这会却也缓过来了,又开口嚷嚷起来:“宝兰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她跟我一样,肯定不舍得买药!而且她月份大,又是个男娃,她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肯定就是沈蔓!她鬼主意最多!”
魏婆子指着沈蔓,破口大骂:“你这个丧门星!从你嫁过来,就没有一天的好事情!家里也没有过一天安生的日子!你就是不想让我们占了便宜!”
沈蔓捂着肚子,不客气的怼了回去:“从前安生,是因为你们欺负大牛,大牛也不知道说,只忍着了!大牛是我男人,我不向着他,谁向着他!”
付拾一感动得想“嘤嘤嘤”:这是什么双向奔赴的爱情故事!太好哭了吧!
不过,这么来来回回的拉扯,付拾一也是真的有点儿疲了。
再看其他人,也差不多都是一样。
李长博看了看天色,然后捏了捏眉心,语气里都透出一股倦怠来:“不必再吵,我问什么,你们答什么就是。”
他环视一圈,徐徐道:“今日,谁先进的厨房?”
魏婆子就答:“我。我开的门,生的火,煮的饭,烧的水。我和当家的一起起来的。”
然后陈老汉下地去了。
那一亩地,是陈老汉自己侍弄的。
“谁第二个进的厨房?”李长博再问。
魏婆子看了一眼陈大柱:“宝兰。宝兰和大柱起来了,大柱先去挑水,宝兰就先吃稀饭,顺便把蛋打了放蒸笼里。”
这些也不用再多问,魏婆子就主动说下去。
“宝兰刚吃完回去,沈蔓进来了,打了蛋放在蒸笼里,就出去了。”
“然后我就把两个碗里的蛋液倒了倒。”
魏婆子说这句话时候,估计还是有点羞耻心的,声音都低了很多。直到再往下说,才恢复正常:“又过了一会,大柱也进来了。大柱挑完了水,过来吃饭。”
“他吃着半截,我出去喂鸡,沈蔓就又进厨房了。”
“等我回来,刚好看见沈蔓出来。那一碗多的鸡蛋里,已经放了酱油,撒了葱花。只是不知道为啥,又放回去了没吃。”
“我怕她再出来吃,就赶紧让大妮端走了。然后把另外一碗也放了酱油,撒了葱花——”
魏婆子飞快瞥了沈蔓一眼,嘀咕:“不是她,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