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上去一看之后,就看见一张乌青发紫的小脸。
如果不是嘴巴时不时的动一动,几乎要让人怀疑是不是已经冻死了过去。
小婴儿脸上还带着胎脂。
却并不太皱巴,比起旺旺都还要好看些。
虽然还没睁开眼睛,但是一眼就看得出来,眼睛应该很大。
嘴巴小小的,看上去五官很精致。
如果不是冻成这样,估摸着还是挺好看的。
付拾一有点疑惑:“是男孩?好好的怎么会将这么好看的男孩扔了?”
如果是女孩儿,似乎也常见。可是男孩……
结果送孩子那人抖抖索索的抱着胳膊,牙关打颤:“您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瞧他冻得厉害,付拾一看一眼王二祥:“二祥你找件衣裳给这位热心人啊!就这么冻着多不合适!”
王二祥咳嗽一声,压低声音:“人家不是冷的。是吓的。你打开看看。”
瞅着诸位表情都不对,付拾一心里也有了不祥的预感。
她用力搓了一会儿手,直到手掌搓热了,这才伸手去打开了衣裳。
然后就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呆了。
畸胎。
这是一个天生带着畸形的胎儿。
在孩子的侧腰位置,多出了两条腿。
所以这个孩子,一共有四条腿。
只是正常的两条腿看起来更大更有力。而那两条不正常的腿,多少有点发育不太好。
付拾一刹那间明白了这个孩子为什么会被丢弃。
也许是冷,孩子蹬了蹬腿,然后小猫似的哭起来。
嗓子都有点儿哑了。
付拾一心口沉重,飞快又将衣裳给掩上了。
不过很快她就沉声开口:“孩子还没剪脐带。我先剪脐带吧。”
说完就将孩子先抱到屏风后头去,再让罗乐清取来剪刀和开水。
又让王二祥去一趟拾味馆,先将旺旺的衣裳和小包被拿两个来用。
脐带里已是没多少血,而且看颜色也是有点儿不大好了。付拾一推断,估计是昨天夜里生下来的,今天一大早抱过去丢在那。
不得不说,真是狠心。
这样大的孩子,连个衣裳都不给,就这么丢在那儿了。
这是一点也不想给他活命的机会。
假如孩子冻死了,那很快就冻硬了。如果没人发现,就会一直持续到来年春天。到时候直接掉入河水里,然后再不知被水流冲到何处去。
付拾一抿着嘴唇,仔细将脐带处理好。只是也不确定拖了多久时间,更不确定,是不是已经发生了感染。
“再去打一盆热水来。”付拾一摸着婴儿温度还是低,故而就干脆打算先给洗个澡——温度太低,接下来就该生病了。
虽然不能将婴儿直接泡进水里,但是总也能沾沾热气。
罗乐清刚才也瞧见了他的四条腿,此时吓得也不敢怎么看,看着付拾一好像是要好好照顾孩子,她就忍不住问:“难道小娘子打算养着这个怪物?”
“别叫他怪物。”付拾一皱眉训诫罗乐清,面上是罕见的生气。
罗乐清都愣了。
付拾一郑重其事嘱咐罗乐清:“孩子没落地,尚且不算个人。可一旦落了地,就也算是个人了。既然是个人,就不能如此对他。”
罗乐清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她还是不敢看一眼那孩子,目光漂移不定的:“可是长成那样——”
“人本来就是千奇百怪的。”付拾一怜悯的看一眼没什么活力的小婴儿,无奈轻叹:“而且,这也不是他的错。”
罗乐清坚决不肯承认这是一个“人”,于是岔开话题:“小娘子,你说他怎么长成这样的?”
付拾一一面用热水扑腾到小婴儿身上,小心翼翼不敢弄湿了肚脐,一面分神和罗乐清解释:“有可能差一点,他就会有个兄弟。”
“这种情况,许是在太小时候,就互相融合了,要么就是没有分裂完全,有一部分身体重合了。”
再要么,就是基因有问题。但是这个太深奥了。
付拾一如此说来,罗乐清脸上的恐惧更加增加了:“也就是说,他吃了自己的兄弟?他这么小,就吃人了?!”
付拾一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住罗乐清,觉得没法交流:道理是这么一个道理,可是……却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但是这个东西,没法和罗乐清说明白,所以她只干脆了当道:“好了,好了,不必多说了。他才多大?再说了,他又不能吃了我们。”
罗乐清却还是战战兢兢的。
给孩子洗过澡,仿佛他是好了一点,看上去也不那么冻得青紫了。
王二祥已经将衣裳带了回来。
付拾一将小婴儿包裹好了,而后才出去。
李长博已是叫人去找孩子的父母了。
毕竟,孩子刚生下来,这一点,只需要问稳婆就行。
付拾一出去后,就将孩子情况说了说:“孩子是畸形,可能这个是他被遗弃的原因。倒是没其他伤。不过,刚出生的孩子这么冻了半天,我怕……”
“我叫人去请大夫了。”李长博叹一口气,又看付拾一:“问题是这个孩子怎么安置。”
衙门几乎都是汉子,照顾孩子这个事情,实在是不擅长。
付拾一也叹一口气:“先送拾味馆吧,没别的办法。除辛如果有多余的奶水,就给他吃点。如果没有,叫人去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别的刚生了孩子的人家。”
李长博却迟疑:“除辛那头……”
“都是命。”付拾一知道李长博在顾虑什么,当即如此说了句。而后又叹:“除辛刚生了孩子,见了孩子,只有比我更怜惜的。”
况且只是吃口奶罢了,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这下李长博也就不多说了,只叹一口气。
“除了孩子,就没留下其他东西吗?”付拾一有点儿疑惑:“总不能直接就抱出来扔了。”
李长博点头:“有个旧的篮子。”
“篮子上盖了一层布。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东西了。发现的人怕孩子冻死,就先将孩子裹了送来。篮子也带过来了。只是看不出什么端倪。”
没有任何线索,这个案子怕是不好破。
付拾一轻叹一声:“就怕产婆那儿也问不出什么来。这年头自己生孩子的人也不少——”
请产婆是要给钱的。所以很多有生产经验的女人,都选择不花这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