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话音一落,诸多将领有些不明白,一脸的疑惑,既然此彭越与齐、赵共反楚,当为汉伐楚之联盟,为何还要去纳归?
耐不住的卢绾代诸将问出疑惑,皆以为彭越既然反楚,必是汉之盟友,岂能会有击汉之日。
诸将也明白最危险的对手不是明面上的楚,在他们看来楚在联军面前,在绝对的兵力面前,必然落败,那么最危险的就是暗中的敌手。
最危险的是这些看似盟友的人,如果背后阴一手,那可就是食不完兜着走,甚至会伤及性命。
张良别的话没有多说,就只提一下河内的赵地陈馀……
仅仅几个字,诸将便觉得背脊发凉,的确,赵地陈馀是跟着田荣反叛楚国的第二波,田荣先反,其后又赐将军印给彭越,怂恿彭越反梁地,助陈馀反赵地。
陈馀可以说反楚很彻底,直接将张耳打跑,如此一个与楚不和之人,居然没有第一时间随汉伐楚,而是提出一个杀张耳的条件,否则不从汉伐楚。
反楚是反楚,却不从汉伐楚,与张耳的个人恩怨大过对楚项羽的不满。
此言立刻让诸将哑口无言,而且令他们感到背后凉飕飕的。
没错,反楚不代表从汉,殷王司马卬是一个,陈馀是一个,这彭越是不是还真不好说,故而当刘邦认为一道檄文可以聚集天下诸侯,尤其是反楚诸侯时,张良特别及时的给予一个警示。
就是这个警示直接让刘邦决定该当,向外黄方向而来,并命陈贺、孔聚为先路军,护送郦食其向外黄而来。
有大军压境,再遣郦食其这辩才去和彭越交涉,相信会有一个满意的答复。
刘邦在郦食其出发前,向其嘱咐,勿言招降,多言合纵,意在令彭越有归汉之意。
归和降一字之差,但心境却大大不同。
差之毫厘,尚且失之千里,心境不同或有巨大的差别。
“大将军,汉军已逼近一箭之地,小心有诈,不得不防。”卫胠刚接到斥候探报,立刻向彭越回报,提醒彭越。
彭越则不慌不忙,“如往日一般防楚即可,况汉无出击之由,如来犯,吾彭越无惧。”
卫胠面有焦色,鼓越则是气定神闲,每次见到彭越气定神闲的样子,卫胠心中便会扬起一股敬仰之气,他实在不明白彭仲(彭越的字)是如何做到的。
彭越道,“且等,勿慌。”
卫胠虽然很相信彭越,但警惕的心还是不敢大意,在扈辄操练全军时,卫胠还是非常警惕的亲自去压阵,和远处的汉军对峙。
一箭之地外的动静,卫胠一点不敢放松。
当听到马蹄声响起时,卫胠立刻命人列阵,随时准备战斗。
不过马蹄声虽然很疾,但却显得有些孤单,并非万马奔腾的感觉。
这让卫胠紧绷的心放松很多,不过片刻就看到数匹战马向他这个方向奔驰而来,为首的居然是一位灰发老者,人尚未看清,就闻到一股酒气。
等到那匹马来到近处,那浑身散发的酒气更浓,虽然浓烈却不刺鼻,卫胠有些恍惚,眼前的人居然像传说中的酒仙,直到后面的数名骑士跟上,他才回过神来。
“来者何人?”卫胠一脸警惕的看着郦食其。
郦食其呵呵一笑,“汉使郦生,欲谒见彭将军。”
郦生,难道是郦食其,高阳酒徒郦食其?
这个名字太耳熟,他跟随彭越在砀郡东征西讨,到过陈留,也知道高阳酒徒的名声,知道是一位高士。
卫胠非常礼貌的向其施礼,随后一脸严肃,“请随吾来。”
郦食其与数名骑士在甲士之林中缓缓向彭越的中军大帐而去。
大帐内彭越见到郦食其,仅仅是以对待谋士的态度称呼一声先生,随后才是以汉使之礼接待。
郦食其没有多少的寒暄,上来直接是对彭越在梁地饶楚之功的肯定,然后就是点出彭越面对的危局。
扈辄一听立刻不高兴,冷哼一声,“危言耸听。”
想趁机反驳一下,但彭越立刻制止,“不得对汉使无理……”
后面的话在郦食其听来似乎是教训麾下战将的话,不料彭越则是大笑,“吾彭越在梁地,无时无刻不在危机夹缝中求生,如今已有数万兵马,有何畏惧,请汉使指明……越不喜狂傲之人。”
不仅轻轻松松化解郦食其所言的危局,还留下足以震慑汉使的话。
彭越言毕,郦食其同样是狂笑,“砀郡人皆言吾郦生乃狂生,不料彭将军比吾还狂,将军征战梁地数岁,然城池多得而复失,始终无安定之居,以寸尺之地怎能与强楚抗衡,以不可一世之齐王田荣尚且身死道消,待项羽击齐而归,将军何以抗楚?”
郦食其话语不急不缓,娓娓道来,像是在叙述一个即成事实,“汉王举义旗伐楚贼,天下诸侯相应,彭将军何故独立抗楚……”
后面的话郦食其一直在分析彭越目前的优劣势,以及归汉后的各方面好处。
彭越道,“汉使之言,皆乃镜中花,水中月,彭越需务实之名,梁地乃故魏之地,如得魏后,梁地何惧楚……”
按照这个逻辑说下去,郦食其觉得这又是拒绝的节奏,还真是比较难缠,看这种态度,郦食其心中有些疑惑,看来那张良果然厉害,这彭越虽然在反楚,但是否归汉真的不好说。
一切不定的因素在楚汉之争中都不能不考虑,否则极其危险。
惊讶,彭越话锋转的令郦食其感到惊讶,只听彭越说道,“……汉王在何处,可否引荐?”
青山绿水间数名甲胃在身的的战将跟着彭越向一处山涧走去。
咕咕的泉水在流淌,青青的草丛混着泥土气息随着暮春之风飘散在一人的发丝间,那人努力的深吸一口气,随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待到天下太平时,当放浪于山水间……”
此人肩披红色斗蓬,背对着众人。
忽听有人道,“大王,彭将军到。”
“快请。”这人转过身,正是一脸淡然的刘邦,适才沉醉在景色中,一时间有些恍惚,刘邦定定神,看向彭越。
此时的彭越果然和当初一起攻打昌邑时有所不同,此时的彭越一身软甲,同样的肩披红色斗篷,如果不是彭越和刘邦的身材不同,乍一看难区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