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下来,楚军中立过功的便战意高昂,表示要再接再厉,尚未有出战机会,迫不及待想立功的已经跃跃欲试,甚至向其左右司马去请战,让左右司马代为向上传达楚军愿战的意志。
“一定乃汉王悉发老弱病残以壮声势,不过在威吓楚军耳。”
“然也,此等倒送立功之机遇,岂能便宜诸多老将。”
“若可猜测,将军会允许吾等请战否?”
“或许会,甚至会大举进攻。”
楚军中到处在议论着立功的事情,这些言语自然早就传到项声和留公旋的耳朵里。
此时项声一脸怅然,在帐内无声的踱步,长期练习枪法的他走路已经很轻,很稳健。
留公旋则是一脸的担忧。
如今士气高昂皆愿杀敌立功,已经开始逐级向上反馈,初听皆喜。
士气高昂何人不喜,留公旋见士卒各个以一当五,而且纷纷请战,这对阻挡汉军步伐有着很大的益处。
可如项声所言,他感到太顺,不像当年救赵那么惨烈,汉军兵力众多,但每次交战皆为老兵,这让项声有些纳闷,于是他派遣斤候去打探,去汉军中打探,可奇怪的是派出去的斥候不是一去无回,便是回来皆言汉军多老弱病残,这是汉王刘邦把家底都搬出来的节奏。
项声有些怀疑,但他作为三军之将又不能亲自去探查。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是相信所查结果,还是采取保守的打法。
留一部分精锐在城内,一部分精锐他亲自率领冲杀,一直以来如此。
交战像是一锤子买卖,成不成很难再来一次,败者损兵折将,甚至再无还手之力,尤其是大战,一旦战败,不只是数年无法复原,甚至灭国。
项声真的不敢将所有的兵力全部调出,若是完全失败绝无翻身可能,到时不知该如何向恒楚交代,更不知该如何面对项羽。
项声年纪轻轻在此为将皆因项羽破格提拔,他不愿让项羽失望。
“楚卒请战,若如何看?”项声还是非常谨慎的向留公旋询问,虽然他浑身充满战意,但关乎阳夏城池的得失,他一点不敢马虎。
留公旋眼珠子转了转则道,“汉十万大军,怎可能尽是老弱病残,恐为示弱之计,然汉军如此示弱,倒是会折损汉军士气,如此一战,胜负难料,还需将军定夺。”
老狐狸项声暗骂留公旋,等于什么没说,难道他项声不知道这可能是陷阱,说来说去还是要他来决定,正是一点责任不用担,但又找不出苛责的地方。
明明确确指出这是一个陷阱,留公旋算是向他表明立场,但最终是否一战还是要看项声。
项声道,“传吾军令,调出城内兵马,入夜后突袭汉营。”
一道军令立刻让阳夏城内外骚动起来,有兴奋的,有担忧的,还有迷惑的,更多的是恐惧,议论着这场战斗可能带来的后果。
无论是打架斗殴,还是行军打仗,他们皆认为兵力多赢的胜算才大,像破釜沉舟大破秦军的战绩不是每个战将可以做到的。
三月底的夜空繁星点点,那皓月之光如冷玉一般连着星辉成万千银河,柔美而灵动。
这幅美景之下却是一片厮杀,在此春眠的诸多野生动物慌不择路的向远处的丛林奔去,就连已经入眠的小鸟亦吓得从鸟巢中飞出,转几圈发现无处可去,只好再次回到鸟巢,但是紧闭巢门。
杀伐之气令夜晚的虫叫也淡不少,血腥味却让虎豹豺狼有些难掩那火热的眼眸,几次想试探性的到战场中捞点猎物,但终究被那充满杀意的勇士给吓退,他们不怕人,不怕落单的人,但如此多的士卒拿着戈矛冲杀,还是忍着腹中的饥饿转头离去。
“究竟为何?为何汉军战力如此之强!”项声血染战袍,一脸的阴沉似水,本来的他一直坐镇中军指挥,留公旋在前线督战。
可是留公旋那边传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坏,到最后前来传达战况的甲士不用言语,从表情便能看出。
在通信极为落后的时代,传达军令只能靠着腿和嘴,有时候三军相聚的距离比较远,后军往往看不到前军的影子,左军看不到右军的边际,故而这才有前后左右四副将的设置。
项声再也无法安稳的待在中军,挥动他那杆沉重的乌色虎纹的长枪,强横的战力渐渐压制汉军的进攻,但却无法阻止汉军将他们完全围起来。
这次不再是三进三出,而是九战九退每次突围都被汉军打回来,汉军的战力突然变得很强,强的令项声血染战袍。
项声本隐隐已经猜到有问题但他还是没有忍住一战成名的心,他想创造战绩,让他可以并列五大虎将的战绩。
就是这个小小念头让项声陷入被动,突围成为目前唯一的目的,摆明汉军欲全歼阳夏守军。
就是没忍住,没耐心慢慢打持久战,十万汉军压在城外,任何人难免心乱,如果趁敌军不备直接来个痛击,纵使不能击败敌军,至少可以让敌军惧怕,让敌人畏惧便可威慑汉军。
已经为时已晚,项声所能想的就是如何突围。
留余旋也不想就此成为俘虏,甚至被不知名的小卒给杀掉,那就太冤。
项声向留公旋询问突围之计,留余旋眸光闪烁,倒是认真思索起来,随后他的脸色凝重,像是想到什么紧要之计,便示意项声支开闲杂人等。
跪坐在岸前的项声认为留公旋定有良策,眼眸中闪过一丝喜色,立刻命人退下。
等到侍女和护卫皆退下后,留公旋这才附耳与项声说上几句,留公旋话还未说完,项声已经脸露怒意,但还是没有发作,强忍着怒意使得脸有些发红。
等到留公旋直立身子回到自己的位置,项声阴沉似水的开口,“勿再言,否则休怪项声以军法处置。”
留公旋淡然一笑,充满歉意,却没有羞愧之意。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拥有如今的地位,留公旋怎会放弃,他不愿意努力揽在手里的东西化为泡影。
从布衣直接成为一县之令,还能成为镇守一方的副将,这种得来不易的荣耀要是随着这次的战败而烟消云散,留公旋心有不甘,“将军,破除万难,披荆斩棘,顶着项氏摘系的压力,才有今日,将军甘愿就此失去昔日荣耀否?”
项声冷哼一声,“吾能走到今日,乃吾拼杀而来,岂能为护……吾不愿身败名裂。”
过上富裕生活之人是无法再过乞丐的生活,不是他失去能够吃苦的心,而是原来的人群不会再接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