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可以掌管谷物、金玉之贮的人,精于计算之人,居然亦能将行军作战计算的头头是道。
打起仗来居然不含糊,虽比不上丁复、朱轸这种攻略城池的猛将,但亦算是不可多得的一个好助手。
尤其是对粮草辎重的看守和调配,简直是治粟都尉最合适的人选。
治粟内史襄的事迹自然很快被刘邦知晓,刘邦大笑道,“治粟都尉人选居然是治粟内史,哈哈……只能委屈襄兼任兮。”
等到刘邦从张良那里得到可以提早东出的确切信息,刘邦便开始想着召回驻守陇西、上郡、北地郡的战将。
周勃、靳歙留其麾下将驻守,二人回栎阳,郦商则是在布置好驻守事宜而押送章平回栎阳后,就没再回去。
自十月份击降董翳后,吕泽便回守上郡,刘邦并授予其统管上郡、北地之权,随时监视北面的匈奴,东边的西魏和代地。
刘邦在与张良不断沟通东出之事中,刘邦渐渐考虑召回吕泽,于是他就想到治粟内史襄,命其为上郡守,镇守上郡。
这一连串复杂的事情其实只在秘密进行中,故而诸将只是接到命令返回,具体里面的调兵遣将,知道的人并不多。
治粟内史襄亦仅仅将他为何与上郡结下缘的事情简要告知……
春雨未断,似人的思绪,无论是情愁还是将相之路的坎坷。
韩信将军府并不大,亦不气派,但却有着一种肃然的威严,整个府邸中的家丁各个似训练有素的兵卒。
春雨绵绵不绝,有人欢喜,有人愁,春雨如剪不断的情丝,又如那理还乱的愁丝。
花香四溢的闺房内,此刻却弥漫着无法言语的哀愁,床榻上躺着一个气若游丝的美丽女子。
她的美并不惊艳,却是一种不同与脂粉之美,有种几乎自然的美,那是山间清泉之灵动,松间明月之容。
此刻的她虽是一身病态,但仍散发着一股清丽脱俗的气息,“将军,香儿无法再陪伴君矣……”
言语哽咽,一行晶莹剔透的泪珠从脸颊滑落,泪珠竟没一丝浑浊,晶莹剔透的哀伤,不掺杂一丝杂质,纯粹之极,纯爱之极。
眼眸亮如萤,何有病态之相。
可韩信知道香姬命不久矣,“香儿,信今生能得香儿,虽死无憾。”
韩信没有劝香姬好生静养勿下妄言之类的,他是个将兵家之道用到极致之人,兵无常形,人怎能脱生死之困,既性命垂危之极,安慰之言多余。
韩信看着香姬消瘦的脸庞,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韩信如泥塑一样坐在塌旁,没有多余的煽情之言,眼泪已经能够说明一切。
香姬的泪珠还在滑落,她不舍,真的不舍韩信,却强作苦笑道,“大将军不去忙,何故陪着妾身?”
韩信的泪水更是肆无忌禅的夺眶而出,“香儿,欲先离信而去,信却不忍离开香儿半步。”
闺房外有一人不断的来回踱步,心急如焚,他几次向走上去,欲告诉韩信已经有数次拜访者,一直闭门谢客,总不是办法。
忽然他听到闺房内一阵凄厉的啼哭声,这啼哭声是个侍女发出的,“香姊……”他没有听到韩信的哭泣声,却看到韩信那一脸的苍白,韩信有些失魂落魄,但他的眼神还是迥然有神,“栾说,何事如此焦急?”
一直在香姬闺房徘徊的人正是韩信的舍人栾说,如今算是大将军府的侍从官,但韩信一直没有给子其明确的军职,或许没有合适的位置。
栾说一直默默的以舍人的身份为韩信忙前忙后,“将军,故人来访。”
故人?这下让韩信有些发懵……故人?他韩信出身贫寒,曾靠瓢母过活,哪来的故人,在项羽阵营中,比较要好的只有钟离昧,但钟离昧不可能此时来这。
那么只有在汉中时对自已有知遇之恩的萧何与夏侯婴。
此时的萧何忙的不可开交,断不可能来,难道是夏侯婴,这可是救命恩人,必须要去见一见,“可曾向其告知,信近日夫人不适,今日闭门谢客,明日再言?”
栾说点头,“已告知,然其言不妨坐等,只为与将军道别。”
道别?韩信有些纳闷,“可为夏太仆?”
栾说摇头,“非也,说并不认识。”
不是夏侯婴,又说为故人,韩信纳闷,他今天的确不太想见客,香姬的病逝,对他的心神有很大的冲击,他的确需要静静的自己待一天,可对方称自己为故人,又要告别,韩信不得不去见一下,“带路。”
小而温馨的厅堂,一个小燎炉冒着热气,使得春雨的一点凉丝丝荡然无存,当真是温暖如春,治粟内史襄和其余五人静静围坐在一起,忽然脚步声响起,这五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外,冷耳等五人作为郎,常有伴刘邦身边的机会,也曾见过韩信。
只见韩信迈着矫健的步伐向这里走来,面带笑容,但却无法掩饰那双目中溢出的哀伤。
进得大将军府,冷耳等五人才知韩信为何闭门谢客,此刻竟然有些同情这位将军,更同情那位英年早逝的香姬,可五人却没有开口,他们知道有时候语言是无效的,是最无力的。
开口的只有一人,乃治票内史襄,“大将军节哀。”
韩信看到治栗内史襄后,眼眸中溢出一丝暖意,仿佛回忆起汉中的日子,韩信显然是有些意外的,“未曾想,襄兄居然记起信……”
春雨细如丝,春风柔似手,远处的一草一木,还有那假山全部淹没在雨雾中。
蛙蟾在草丛内静静的看着,看着细雨滋润着草木,静静的等着无法飞行的虫子落单。
蛙蟾一点不着急,等着那虫子飞起。
藏在草丛内的飞虫知道眼前这条路可能有危险,但它们更知道雨天飞行的艰难,它们不肯飞,亦不肯改道,与蛙蟾一直对峙着。
时间在一点点流失,天空变得灰暗,微弱的灯光在烟雨中亮起。
油脂灯摇曳,映照在韩信的脸上,韩信的脸庞忽明忽暗,“确信欲加入信之队伍?”
那五人点点头,毫不犹豫的点头。
治栗内史襄已经离开,此刻厅堂内唯有冷耳等五人与韩信。
韩信有些吃惊,他再次想确认一下,“信将留围章邯,训练新兵,并不出关,东征之军非在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