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是唯一的选择,田荣引兵向外逃,他不知道田光能撑多久,故而越早逃出越好。
雪,还是城内的雪,风还是一样的风,但城依旧不再是护身之城,晚一步便是葬身之地。
杀!唯有拼杀才能逃出。
可黑色的楚卒各个死饿狼一般,见到齐卒像是见到呆贼的时候。
温热液体挥洒的狂欢曲,让齐卒胃部痉挛,有些想呕吐……
黑色的楚卒直到变成红色,亦是杀意高昂,这让田荣的心只向下沉,如此威猛,如此杀不尽的楚卒,该如何突围。
田荣的鼓励之语从勇者奖赏,到杀敌者赐爵,再到突围者封侯拜将……
一次次突围,却一次次被项羽亲自压回。
项羽手里的霸王枪简直无法用正常世界观来描绘,无法用枪法如神来形容。
没有任何人能形容此枪,但此枪偏偏被握在项羽手里,更无人能解释项羽的战力。
世人皆言项羽天生神力,力能举鼎,亲眼所见者能有几人。人很奇怪,情愿相信眼睛,不愿相信耳朵,宁愿相信眼睛,不愿花心思去求证,更不会用心去看。
相信项羽能举鼎者寥寥无几,见到项羽举鼎者不多,项羽并不常举鼎练习臂力,此刻见到其神力的人早已倒下。
来不及回味,便已战死在满天雪花中。
齐卒见楚霸王项羽亲自持霸王枪,胯下乌骓马,来去自如,所到之处无不一片倒下。
那手里的枪简直像神话。
齐卒畏惧,天生的畏惧打败田荣的奖赏,什么封侯拜相,活着才是根本,人死不能享受那份荣耀,有子孙还可留给子孙,但有子孙者并不多。
天生的畏惧使得齐卒不敢向前,反而一步步在后退。
田荣知道再如此下去,他会被楚军挤在一个角落,彼时求降而不可得,结果恐比死还惨。
田荣有自知,自知项羽绝不会放过他,新仇旧怨一起算,那滋味必然不好受。
杀,田荣已知自己再喊杀已经没有用,唯有自己杀出去。
等,不能再等,再等便是坐以待毙,田荣不知道能不能冲出去,但他必须这么做,他料想自己一旦战死,那么齐国必然大乱。
自己的儿子田广能否继承王位为自己复仇,未可知,自己在田儋战死后倒是立其子田市为王,但后来还是将其击杀。
田荣击杀自己的侄子,那么自己的儿子是否会被人击杀,他还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步田市的后尘,他必须冲出去。
为儿子冲出去,此乃田荣唯一的念头,不只是要保住自己的王位,还要保住自己儿子一命。
虎毒不食子,何人不爱自己的孩子。
这一点让田荣忽然找到新的口号,“齐地勇士,杀回去,与妻儿团聚,万不可将独留娇妻于闺房。”
杀,必须杀,齐地士卒眼眸中的惧意忽然间消失,只剩下眷恋,只剩下对归家的向往,对楚军的恨意。
楚卒的杀戮风格已经让齐兵看到被俘虏的结果,看到畏惧。
齐军战力的忽然暴涨,让楚卒感到惊讶,亦让项羽感到吃惊,他手里的那杆霸王枪本是威力无比,以一当百,杀的齐卒退缩逃散。
此刻竟然主动向霸王枪的枪锋上撞去,人在求生本能的枷锁下,战力是有所保留的,当无所畏惧的一往直前,项羽的那种威慑之力便大大削减。
再厉害的枪法只能杀死人,却杀不死心,尤其是求战之心,无惧之心。
成百之人一起扑向那霸王枪,皆试图去用手抓住那枪,用身体去夹住拿枪,项羽第一次感到很吃力。
杀的有些吃力,对于一窝蜂的齐卒,项羽知道单靠其神力不足以抵挡,唯有靠着楚军戈矛之阵。
田荣一边杀,一边鼓励士气,“杀出去与妻子团聚,突围者封侯拜将。”
较高的赏赐加上对归家的渴望,让齐军爆发非常强有力的战力,田荣相信这次一定可以撕开缺口,突围而出。
不可常理,怎么可能?田荣自信这次组织的突围一定可以杀出重围,可结果令田荣自心底向外浑身冰凉。
嘀咕楚军的战力,更嘀咕项羽的战力。
上百名敢死勇士是田荣的杀手锏,是专门对付项羽的,田荣相信上百名勇士,只有一人抓住枪锋,哪怕是用自己的身体抓住,撞进枪锋中,其余人便可一拥而上,抓枪身的抓枪身,抱枪身的抱枪身,总之一定可以将项羽手中的枪夺下。
一个再神勇之人,一旦失去兵器,便是无牙的老虎,其余勇士便可拔出腰间刀剑,围杀项羽。
纵使不能杀死项羽,一定可以打乱楚军的作战,延缓楚军的进击,甚至吸收楚军去救项羽,那么田荣便可率军突围而出。
可令人无法置信的是项羽的霸王枪根本不允许人近身,那百余名死士根本无法近身,无法困住项羽。
身子尚未靠近,便已死在霸王枪的枪锋之下,或者死在枪身之上,纵使偶然困住,项羽胯下的乌骓马便一跃而起,直接又脱离困局,再一个冲杀,那百余名勇士便倒在雪地中。
仅仅一盏茶的功夫,那百余名的敢死勇士便随着雪花飘散,田荣的计划失败。
心如死灰,心如寒冰,此时此刻的田荣不甘心,他盼望着田光或者华无伤来救驾,盼望二人中有一人已经赶来援助,解决前方战场。
可事实上人影全无,只能靠自己,可田荣的青虎枪杀出一条血路后立刻又被项羽封死。
此战项羽没有选择单独挑战田荣,势必要围杀田荣,田荣自觉人生中最危急的时刻来临。
如不能安然度过,必死无疑,忽然田荣发觉不太寻常的地方,正在进击的楚军忽然减少猛烈的程度。
紧接着便听到如雪崩般气势的马蹄声,援军来兮!
田荣不知道来援者何人,但知道此乃最后的机会,错过此机会,将葬身在城阳城下。
内外夹击之下,总算打开一条血路,向东北而逃,这才看清来援助者乃田吸,来不及表赞,直奔济北方向而逃,途经范阳,齐楚再战。
华无伤感到城阳城下时,田荣已逃出,便接应田光亦直奔济北方向逃遁。
途径范阳,再次与楚军交锋,与田吸合力阻止楚军前进,为田荣败逃争取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