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没有亲自为吕泽壮行,因为他相信吕泽的能力,更相信楚军二队的战力,而他则在慢慢休整兵马。
经过两场战役,兵马有折损,刘季一方面命萧何继续筹集粮草和征募新兵,另一方面命曹参加紧训练楚武卒,命夏侯婴休整车骑。
周勃和灌婴则是被安排甄选善骑射又擅长马上搏击之壮士,整顿骑士,令楚军中可作为战略力量的骑士进一步加强。
在阳城东慢慢休整,一直到六月中的一个清晨,约在寅时,天还未亮,刘季这一觉睡的很沉,睁开朦胧的眼睛便呼叫菡儿,发现此丫头不在身旁,略感诧异。
往常这丫头未等刘季苏醒便在外侍候。
刘季坚起耳朵听,却听到幕府外有轻微的争执声,起身向帐外走去。
帐外,郦食其对小丫头菡儿道,“郦生要见沛公,快禀告。”
菡儿只是摇摇头未说话。
郦食其佯怒,“快让开,郦生欲见沛公,有要事。”
小丫头菡儿撅着嘴就是不让开,“不可,沛公已连续两日未合眼,需要好生休息。”
郦食其面对丫头菡儿还真是没办法,即便郦食其说有要事面见沛公,但她依旧可以从郦食其的眼神里看出真相。
对于菡儿的“火眼金睛”,郦食其感到很惊讶,郦食其自己亦清楚心中之事,此事可急可缓,但刘季的确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
一老一少,一个吹胡子瞪眼,一个噘嘴掐腰,竟然对峙起来。
隐在帐内的刘季不禁哑然失笑,轻声开口道,“菡儿,让广野君进帐。”
闻听此言,菌儿和郦食其同时看向刘季,只见刘季长发披肩尚未洗漱。
菡儿依旧嘟着嘴,“沛公洗漱完再接见不迟。”
说着硬要刘季先选漱,瘦弱的身体端着一个巨大的铜盆,和其身体极为不配。郦食其看着亦哑然失笑,“臣,在外守候,待沛公洗漱完毕再谈不迟。”
菡儿听闻郦食其如此之言,这才放下噘着的嘴,喜笑颜开,“如此甚好。”
这次打下阳城又大破南阳守齮于阳城东,此事可喜可贺,卢绾便专门派人在阳城内寻觅几个佳人充作刘季幕府侍女,照顾刘季的饮食起居。
刘季亦不客气。
卢绾寻思现吕雉不在,军中全是爷们,粗手粗脚,无法为刘季解乏排忧,作为三军统帅,楚国武安侯或许再进一步便是关中王,没有几个称心的侍女照顾起居那是不行的。
卢绾深知刘季喜好亦知刘季心思,在繁忙的军旅中大脑每时每刻皆在进行繁杂的思考,一些琐事便需要有人分担从而让刘季脱离出来,专心西征之事。
故而卢绾便从阳城内选出佳人交由菡儿带领,一起侍候刘季。
在菡儿的指引下几位侍女手忙脚乱好一阵子,刘季这才算洗漱完毕,撤下杂物,命郦食其入帐。
郦食其入帐后,直接开门见山,“沛公,吕将军至今虽未能攻克宛城,但南阳守再无分身阻止沛公西入丹水,取道武关,此乃西行之最佳良机。”
郦食其在言语之时,刘季正在饮茶清肠,忽然一口茶水喷出来,“广野君当早言,吾闻章邯军心已有动摇之趋势,若项羽再破章邯,吾西行优势尽失。”
原本刘季与郦食其相对跪坐,此刻刘季直接跃起,对左右甲士道,“传吾令,即可开拔。”
…
由于六月的温热渐升,虽天色依旧暗黑,但鸟儿已经叽叽喳喳,飞鸟走兽已经走出巢穴,开始一天的觅食。
一顶军帐旁的灌木上绿叶摇曳,叶子上的虫儿已开始进食,慢悠悠的吞噬绿叶,忽然尖锐的鸟嘴扎向虫儿,不知何时一只小鸟已经守候多时。
小鸟一口将虫儿食掉,进餐之后满意的鸣叫几声,婉转清脆的鸣叫直接唤醒树下帐内一人。
此人虽是睡眼朦胧,但依然无法掩盖其清秀的面庞,筋如竹,骨如松,自带一股仙风道骨的模样,双眸如清泉,仿佛能透析一切。
此人正是张良,首先唤醒他的是鸟叫,而让其彻底清醒的是帐外的人喊马嘶。
卯时便是人喊马嘶,这意味着大军已在开拔。张良感到很奇怪,大军开拔不是一件小事,此刻刘季麾下仍有一万五左右兵马,出发的时间点和目的地,作为刘季的一个重要谋士他该提前知晓。
可此时张良有些发懵,为何会突然开拔,又是去向何处,张良立刻毫无睡意,马上穿衣,来不及细细洗漱,仅洗把脸便跨上一匹马向中军大帐飞奔而去。
中军大帐前的刘字帅旗依旧在迎风招展,似乎没有不同,唯一不同的是大帐已没有幕布遮挡,完全敞开着,里面的简洁用具已经搬空,此刻有甲士正在拆除大帐。
张良真的很愕然,立刻勒马询问,“发生何事?沛公何在?”
有甲士认得张良便回禀道,“先生,沛公已连夜开拔欲饶宛城西行,直入武关。”
大军行动路线常常是保密的,不会一个甲士亦能清楚,这探听消息很方便,亦很危险。
甲士似乎看出张良疑虑,解释他们皆为刘季卫士,受命在此等候,受命告知张良。
闻言张良才打消部分疑虑,然这个消息终究晴天霹雳,他有些懵,甚至有些失望,为何这么重要的消息他才知晓,脸上浮现浓浓的忧色,他不是为被忽略而愁,而是感觉到危险的气息,沛公将会有危险。
就在张良有些慌神的时候,一个战将纵马而来,回头一见竟然是樊哙。
张良不解,询问樊哙,“沛公何往?”
樊哙道,“沛公听广野君之言,已引兵过宛向西行,欲直取武关,天未亮已出发,因先生昨夜太过劳累,熟睡中恐惊扰,沛公特命末将等候先生,护卫先生追赶沛公。”
话音落地,先前的失落再次被感动代替,张良内心苦笑,“张良…广野君,郦食其…”
张良轻声自语,瞬间间明白来龙去脉,“快,引吾追赶沛公,迟些危矣!”
樊哙见张良言辞恳切,神情略显惊慌,樊哙自见到张良后从未见其有如此神情。
在樊哙的眼中张良一直是神情恬淡,举止优雅,运筹帷幄,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