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王成心里满满对张良不再那么敬重,或者说不再那么信任,觉得张良并没世人道的那么神。
韩将回报完毕后,韩王成道,“今日兵议暂且到此,容寡人思虑思虑,申徒暂且退下休息。”
张良缓缓起身,“喏。”
走出军帐的瞬间,张良长叹一口气,心中有一股无法言语的愁闷,他明明胸有韬略,可偏偏无法得以实施,明明之前沛公多有采纳,皆落地实施,效果不错,为何在韩王这里却不行。
想不通,思不明,张良心有苦闷,难以言说。
张良默默走向自己的军帐,那里是张良休息和处理军政要务的地方,心里喃喃自语,“莫非当真只有沛公才能懂吾?唯有沛公才能知吾?唯有沛公才能识吾奇谋?”
张良在内心连续三闻自己,但问出后内心并没有回应之音响起,实则他早已明白韩成虽贤却并非可大有为之君主。
遇事无主见且太过依赖自己,身旁总是萦绕一些无才巧言之人,若是将此等人皆一一赶走,韩成嘴上不言,但心里肯定不痛快,多半还会被这些人咬定他张良不过一沽名钓誉之人,并没有丝毫真才实学。
思虑至此张良不仅哑然失。
韩王军帐内,见张良离开,此时的韩成依旧端坐在案,直到身旁的甲士反复确认张良回帐后,他才松下正襟危坐的仪态,站起身扭腰,捶腿,打着哈欠,“累死寡人矣,韩相,寡人从未有过鞍马劳顿之苦,为何总是那么累?”
韩相,一个大腹便便贼眉鼠眼之人,他一笑,眼睛变成一线,“大王非身体之疲,乃心累。”
韩成走下台阶,离开长案继续伸腰,捶腿,“何解?”
韩相挺着大肚子,笑眯眯道,“大王虽贵为韩王,然实则不过……”
韩相见韩成没有神情的变化,便继续道,“实则不过张良所立一傀儡……”
后面的话都没机会说出,便听韩成扭头看向韩相,“嗯……?”
韩相不敢继续往下言,低头不敢看韩成,却听韩成道,“继续。”
韩相说韩王成为傀儡,这是韩王不能接受的,见韩王脸色一沉,韩相觉得第一步完美落地,继续道,“韩王虽为韩国最高统帅,然城池不过几座,兵马不能过万,何故?”
此几句,句句让韩成嘴角抖动,眼珠不自主的转动,静静的聆听韩相下面的言语,“根源皆在张良,臣闻张良素与沛公交好,身在韩营恐心早已随沛公,此其一。大王贵为韩王,韩军的最高统帅,却不能节制韩军兵马,兵马调动,打何城,何时打,皆听张良,此其二。
张良世人言乃大才,有王佐之资,昔日助沛公时多出奇计,攻城略地,常有奇效,为沛公化解为难,然辅佐大王以来,仅得数城,秦辄复取之,何也?乃张良未曾尽心辅佐,不过借韩王之名在为沛公攻略韩地,削弱韩地秦军而已,如今沛公,哦,非也,当称呼武安侯。
如今武安侯已到韩地,自是张良以韩城献于武安侯之绝佳时机,岂会再用心辅佐,此次北攻轘辕,不过迎武安侯刘邦而已,此其三。有此三,大王何以得韩地?”
言未毕,韩王的脸色已经阴沉似水,他心中总隐隐觉得和张良有一定距离感,每次攻克城池欲和张良好好大醉一场,结果是酒宴摆下,美人在此,人家张良却一个不胜酒力,不喜美色而统统拒绝。
还有就是韩王每次赏赐给张良的金钱绸帛,张良收是收下,据下奴回报张良皆封存,原封不动。
反倒是眼前这个韩相,还有那些上阵杀敌的战将各个与他韩成没有那么多的隔阂,一起饮酒,一起食肉,暴食暴饮,好不畅快,还有美人服侍。
可谓是君臣其乐融融,唯独这个张良总是有一种超脱之感,近年来韩王成越发看不透张良,亦越发不喜张良,曾经对张良立自己为王的感激之情渐渐变淡,甚至他曾怀疑张良故意摆出一副爱民爱军的清高模样,是不是觊觎他的韩位。
想到他与张良昔日的君臣情谊,韩成又觉得绝不至此,可总觉得和张良有很大的隔阂。
这种隔阂如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一切被韩相看在眼里,他敏锐的感觉到此刻是最佳的时机,给张良一刀,给韩王一个定心丸,让这一刀彻底切断韩王与张良的联系,如此韩相确信他与韩王的关系将更牢固。
韩王成怒目望向韩相,韩相低下头不敢窥视,显得很恭敬,韩王成眼里的怒意转瞬便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明亮,似有一团火在燃烧,欲望之火。
韩王成不喜事事皆要请示张良,这种感觉他很不喜,便道,“国相有何之计,可解寡人心头之惑?”
韩相一听心中大喜,他未曾想必预料的来的还快,感觉幸福来的太突然,开口时不免情绪有些激动,声音有些发颤,“大王,近日是否在为借武安侯之兵却迟迟未曾兑现而烦恼?”
韩王听韩相声音发颤以为韩相心中惧怕说错话,点头承认的确在苦恼此事,之后便鼓励道,“尽管言,寡人恕国相无罪。”
韩相得到韩王之言,便大胆起来,“既然张良在武安侯那里乃宝,留在大王身边非福反祸,不如以此宝换土地。”
韩王眼睛发亮,“如何换地?一个张良当真可令武安侯损兵折将为寡人打下韩地?”
韩相神秘一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如同水和鱼,花与叶,张良对韩王如稻叶,但对武安侯刘邦而言却为鱼得水,大王可知雍齿?”
韩王疑惑道,“莫非是居丰而降魏,致使武安侯无根基者?”
韩相道,“正是此人,此人刘邦恨极,已同水火,然雍齿与吕泽却如同鱼、水,曾率兵渡河北上赵地,名为助赵牵制秦军,实则在寻找雍齿。”
韩王成脸上浮现笑意,此种笑带着一丝坏意,“韩相狡诈,不过此计高明,既然吕泽和武安侯有隙,那么劝武安侯发兵助吾,胜算提高,韩相有功,此事交予韩相去办,事成后,寡人重重有赏!”
韩相脸上浮现一丝畅快的笑容,“喏,臣立刻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