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瘦子终于走进中军大帐,在进帐的一刹那,瘦子脸色铁青,帐内长安前并没有坐着西征主将。
瘦子并没有见到过刘季,故而不清楚刘季是否在场,可是柴武见过,柴武脸上阴沉不定,他扫视便知刘季不在帐内。
只有二将站在长案两侧。
一将生的是阔面鹰鼻,眸如繁星,身如劲松,手持乌蛇矛,威风凛凛,正是刘季麾下勇将奚涓。
令一人则是长脸鹰眼,形如韧竹,手持信武刀,正是刘季参乘周緤。
帐中两侧则甲士林立,见到此情景柴武暗叫不妙,欲转身走出大帐却发现身后已被樊哙引甲士挡住去路。
柴武怒道,“刘邦何在?”
或许是受到柴武的一身怒气和阳刚之意的影响,百将瘦子一下子精神起来,刷的一下拔出长刀,亦面对奚涓、周緤怒道,“休伤吾柴将军,胆敢上前一步,立刻让尔等化为齑粉。”
奚涓手持乌蛇矛轻轻向瘦子走来,瘦子不自觉的后退,距离一点点靠近,瘦子脸上开始出现豆大的汗珠。
瘦子用刀指指前方,“不许上前……”
只见一道乌光一闪即逝,瘦子惊恐的看着自己胸口的小洞,竟然在慢慢渗出血来。
瘦子震惊,他没有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招的,亦不知为何明明身穿甲胄,对方的乌蛇矛依旧可以刺穿他。
奚涓冷冷道,“武安侯军帐,岂容放肆撒野!”
瘦子难以置信的发觉自己心跳即将停止,呼吸越来越困难,慢慢的倒下去,在倒下去的瞬间由于身子转向,他看到一幅令人震惊的场景,那酒肆中的长者,赠其酒钱之人居然身穿软甲,肩披红色长袍向这里走来。
后面怎么样,他瘦子再亦没有机会知晓。
这些看似复杂的场景仅仅在一瞬间发生。
直到发觉身后的百将依然死去,柴武才发觉中了计,不仅如此还给对方以口实。
柴武意识到他不该怒吼,更不应该允许瘦子拔刀。
因为这是武安侯刘邦的大帐,里面的如何布置,是否安排甲士在侧,这一切都是随个人兴趣,刘邦在大帐内命甲士林立并不能说明什么,可是他却抢先动刀便是被动。
看着刘季走来,柴武不知该如何面对。
刘季训斥一番奚涓不敢莽撞杀人,便对柴武道,“柴将军南下一路奔波劳顿,暂且在邦处安歇,合攻昌邑之事交予裨将、都尉去做,可好?”
安歇、合攻、可好等词汇快速在柴武脑海飘过,安歇,什么意思,不就是将他软禁在这嘛。
明明是合攻昌邑,是并力而为,怎么变成交予裨将、都尉去做,不就暗指他柴武不用再指挥这支军队嘛。
这是一个很不好的讯号,对于柴武而言。
可好?能不好否?
柴武内心挣扎,他瞥眼早见四周皆有甲士,可谓是后有奚涓、周緤,前有樊哙、夏侯婴。
想走出这辕门,恐怕绝无可能,柴武心道,“即便吾武艺超群,一人难敌四战将,当真是有去无回。”
柴武知晓今日大意,后悔不听裨将之言,然已无回旋余地,他所带近百甲士皆在辕门外,即便冲进来亦是蚍蜉撼树。
柴武复杂的思绪直接映照在脸上便是阴晴不定,不过亦是眨眼间的功夫,原本阴晴不定的神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笑容。
只听柴武道,“柴武一路南下攻城略地至此,当真是疲劳之极,武安侯营寨甲士林立,勇将如云,铜墙铁壁自是安全之极,在此柴武可享无忧之眠矣。”
言毕呵呵直笑。
刘季见柴武临危不乱,虽神情微变,然谈笑自若,暗叹不愧是一员勇将,笑道,“柴将军,有请。”
刘季伸手示意柴武进帐。
此时柴武处在帐幕外,前后皆有战将,他未再犹豫大步走进军帐内。
刘季进帐直接走到长案前落座,示意柴武坐其对面。
柴武犹豫一下,未上前,恐有不测。
刘季笑道,“将军无虑,请。”
刘季同时命左右上酒酒,柴武这才缓缓走至案前坐下。
刘季亲自为柴武倒满一爵,自己举起爵道,“将军,饮下此酒,吾二人只管运筹帷幄,千里之外之事有诸将去做即刻。”
柴武不善言辞,但亦是位铮铮汉子,本想刘季会轻蔑于他,对其颐指气使,他定会找准机会向刘季发难,宁可同归于尽,不愿受此大辱。
可此刻见刘季始终以礼相待,柴武不知如何发作,更没有发作的契机。
刘季举着爵,手在半空一直等着柴武,满脸是和蔼可亲的笑容,柴武甚至有一种错觉,眼前的这位武安侯并不是来夺其兵,不过是欲与自己共谋大事之人。
理智告诉柴武,眼前此人很危险,笑里藏刀,范增所虑并非言虚,恐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确是个危险人物。
此时刘季心中苦闷,“吾刘季不过是想与天下豪杰共谋大事,各取所需,为何范增总欲将吾刘季扼杀在萌芽之中,此将倒是为人才,可惜对吾敌意太浓。”
这个时候刘季想起彭越,同样是草莽之身却胸怀大不相同。
柴武看着刘季停在半空的手,心中能想象到周围有无数的目光要将自己洞穿,他回过神立刻笑盈盈的举起爵,“武安侯礼贤下士,柴武敬佩,岂能让武安侯为柴武倒酒。”
言毕,他一口饮尽,便拿起酒樽欲为刘季倒酒。
刘季饮毕,将爵递给柴武,倒是欣然接受柴武之言。
刘季转头对樊哙、奚涓道,“樊哙、奚涓。”
樊哙、奚涓出列领命。
刘季道,“汝二人代吾与柴将军至其大营内调兵遣将,务必请至此一同操练。”
樊哙、奚涓领命道,“诺。”
言毕,柴武心中咯噔一下,心跳加速,他万没想到刘季会来一招釜底抽薪,四千兵马中若中下级武职亦被招来,诸如骑长、校等将,那他柴武之军将彻底瓦解,群龙无首。
柴武心中叫苦,然无可奈何,只得饮闷酒,笑脸道,“能与武安侯麾下战将一同操练,学习行军之事,兵法韬略,那是柴武之兵将福气。”
这个时候柴武已经知晓他的这四千余人马将并入刘季军,那么他这个将领是否还有用当真是福祸难料,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