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见曹氏这次拿出深窖之美酒,心里也是觉得对不住曹氏,整日在这里混吃他也想给曹氏一点回报,因此平日里尽力多拉一些客人进酒馆饮酒,以兴曹氏酒馆。
此次宴请,刘季望借此机遇可以多多了解当今楚地秦法的行施状况,也以备酒肆经营之需。
萧何进入酒馆,见刘季如此盛情相邀,着实感动,“萧何何德,承蒙刘兄关爱!”
在酒宴中刘季观察萧何此人性格随和,比较容易相处,起初樊哙等还算拘谨,等到刘季与萧何相谈甚欢,慢慢的樊哙、周勃、卢绾、夏侯婴也开始放开饮食,痛快畅聊。
周勃道,“如今沛地施行秦法,不甚了解,吾不知如何贩卖苇箔、蚕具,是否会犯秦法?”
樊哙与周勃同感,也和周勃谈论此事,“据言,秦人会出畜生法,不知为何物,会不会影响樊氏肉铺?”
刘季闻听周勃与樊哙之言,便向萧何讨教,“楚地秦治,萧公可告知一二?”
萧何笑曰:“何虽不知详尽,但也可推敲一二,愿与众兄弟分享。”
按照萧何所讲,这秦法源于商鞅变法,商鞅之法又源于魏文侯时期的李悝《法经》。
萧何虽无缘得阅商鞅之法,但对故魏的《法经》有所研究,并对其它诸侯国的律令也略有阅览,因此可推测一二。
萧何道,“秦畜生法,可追溯法家慎到所做喻言,一兔走,百人追之。积兔于市,过而不顾。非不欲兔,分定不可争也!”
樊哙闻言,一头雾水,像是忍受了许久似的,“吾乃一介屠夫,听不懂萧公所言。”
萧何笑道,“怪吾萧何,简言之,丛林中兔子所有权未定,人人去追,集市上的兔子没人去哄抢,因财产权有定。意思是日后某些山林之兽将为秦令之辖!”
周勃不悦道,“岂不是不能随意打猎?这秦国县令怎么搬出这样的条例。”
萧何无奈道,“条令中言,此乃制止过分打猎,保护野兽幼崽。”
卢绾、夏侯婴均觉此条令有些道理,但都认为看秦官吏能做到几分了,卢绾饮下一碗酒道,“不知秦国会有多少条令下来,似吾卢绾等闲洒之人怕是要挨板子了。”
此时的刘季心中感慨颇多,他自知脾性与卢绾相近,秦法繁杂日后恐有诸多麻烦,因此心中笃定结交萧何此人,日后必定可以多条路走。
刘季心中所想亦是众兄弟所担忧,一直待萧何饮酒微醺这才放其归去。
走出曹氏酒馆的萧何回头看着还在饮酒的众人,自言道,“此等兄弟可爱可敬,吾需尽力护汝等周全。”
言毕,萧何的目光望向秦县令府的方向……
县令府内,沛令正在观当地世族豪强的讯息,门客在一旁守候着,沛令翻遍竹简又拿起了眼前的那卷竹简,点头道,“萧何,此人不仅略通秦法令,东方诸国的律令均有探究,还熟读经书,喜爱黄老之术,是个难得的人才。”
门客符合道,“门主若用此人,定可吸引沛地人才为门主所用,但有才之人心志多为狂傲,怕日后……”
沛令道,“日后事日后思,先解决眼前困境。”
门客点头称道,“还有那孔武有力的壮士曹参,年轻有力的壮士甚多,但如曹参这般文武兼备的甚少。如能招至门主麾下,沛县立足之本又多一分。”
沛令从案前起身,思量片刻道,“曹参文武兼备如果能招揽自然是好,只恐日后失控。”
门客不解,“日后失控?”
沛令道出自己的担忧,“吾打算任命萧何为主吏掾,曹参若再委任要职,恐两沛人合谋,恐将失控。”
门客也甚至这位秦县令的心思,胆小怕事,但有好事绝不能少了他,便宽慰道,“曹参自然不能委任要职,给他个狱掾,为咱们看住那帮桀骜不驯的罪犯,岂不更好,那曹参感恩门主的慧眼,自然不会多言。”
秦令点头,认为如此办比较妥当。等到宣布任命令时已经是公元前221年,这一年秦将王贲率兵从北面入齐境,齐王惧怕,不战而降,至此秦王一统天下。
这一年是秦王嬴政最开心的一年,从他统一天下的那一刻也改了自己的称号,祖爷爷的当年的东西二帝称号依然无法标榜自己,便自称为秦始皇,昭告天下。
不过这些和沛县的刘季还扯不上关系,刘季现在关心的是卢绾能不能带来他心中所想的消息。
卢绾急冲冲的冲进曹氏酒馆,刘季正在饮闷酒,抬头见卢绾曼满脸欣喜的脱下雨蓑,摘下风笠,知晓应该不出自己所料。卢绾进店后讨了口水饮下,便上气不接下气道,“果然如季兄所言,萧何为主吏掾,曹参为狱掾。”
当刘季听闻秦县令已任命萧何为主吏掾,主管群吏进退,心中略喜,这算是踏上这条线了,还有就是自己的另一个兄弟曹参亦成为狱掾,那么将来和牢房打交道多少有个照应。
刘季端起酒碗,示意卢绾一起共饮,“来,饮下这碗酒,日后和萧何要打好关系,咱们能否在沛县这个地方安安稳稳做个乡侠,再某个营生,萧何是关键人物。”
阴雨天饮酒最舒服,暖身又除湿,这饮酒也常常伴随绵缠的雨水,刘季心中对门外的雨水倒是没什么,反而觉得伴雨声饮酒别有一番意境,可是另一人却不是这么惬意的心情。
同为泗水郡的这片天距离沛县不远的淮阴县有个少年此刻苦闷不已,在风雨中啧啧发抖,身披蓑衣,头戴风笠,正跪坐在河边,钓鱼。
这雨接连下了半月,这位少年在饥饿中钓鱼,加上这雨水的寒气,他有些支撑不住了,几次摇摇欲倒。
这少年心中苦闷,见别人来钓鱼总能满载而归,可是等到自己去钓鱼却总是空手而归,他一度曾怀疑这鱼是不是能看穿河面,看到他在岸边,常在河面下讥笑他。
直到此刻少年知道钓鱼谋生也实属不易,他也曾想是不是鱼儿在下雨天不愿意出来,可这雨水似乎与之过不去,就是不见晴天,他已经饿了两三天,看什么都有些飘动。
终于等到雨过天晴,少年再次来到河边,心中默默祈祷这次可以钓到鱼到集市上换口酒食。
不知是少年运气太差,还是他真的不适合钓鱼,始终未见鱼儿上钩,他的意识开始渐渐变得模糊,很困,想入眠,可是少年知道这不是下榻的时候,一旦睡觉恐怕就很难醒来。
咕噜噜……
只有肚子饥肠辘辘的声音才让他稍微保持清醒,觉得这不是困觉,这是要踏入鬼门关的兆头,绝不能睡,可是他真的控制不住的想倒下去睡。
少年感觉自己的意识在白茫茫的世界里游荡,忽然被一道声音叫住,猛然醒来,睁开看到的一位慈眉善目的漂母。
耳边不断传来漂洗衣物的声音,眼前这位漂母从包裹内取出食物放在少年身旁,然后径直走到河边,与众漂母一起继续漂洗衣物。
少年见到饭食如饥狼一样,狼吞虎咽,食过,少年的精神气才慢慢恢复,本想上前谢过漂母,无奈饥饿迷糊之时未能辨请赠饭之漂母。
在思虑之间却见漂母们依然收拾衣物离开,只留下少年一人在河边愣愣出神。少年心绪繁杂,“吾韩信必以重报母,亦不会常此潦倒!”
第二日韩信再次来钓鱼,依旧钓不到鱼,腹中饥饿,眼睛望向林间,盼望漂母出现,可是他内心却很复杂,向人乞食终非他愿。
林间在韩信的盼望中终于响起漂母们的交谈声,其中一漂母见韩信面有饥色便从包裹中取出饭食,递于韩信。韩信接过,谢道,“多谢漂母馈食。”
接连数十日韩信都摆脱了饥渴的困扰,欣喜,对漂母愈加尊敬,待之如母亲,这一日漂母独自一人来到河边,手里没有漂洗之物,只带来了一些饭食。
漂母道,“漂洗之物已经做完,日后王孙可到他处觅食。”
韩信拜谢道,“吾日后定有办法重重报答漂母!”
闻言,漂母怒道,“大丈夫不能自食!吾是可怜王孙这才给予饭食,难道还盼望日后的报答吗?”
韩信无言以对,漂母言毕离去,韩信静静望着漂母离去,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漂母一饭之恩,他日当衔环结草相报。”
漂母的身影渐渐在韩信的眼中模糊,消失,韩信内心颇为复杂,身为大丈夫不能自食,这句话多少是触动了他的心灵。
谁都想自食自足,甚至还能兼济天下,可是韩信现在感觉自己身无长处,不知如何谋生。
韩信从此励志报答,他知道自己对经商毫无兴趣,也没那个头脑,对生产营计也不通,唯独对平定贼寇,行军打仗有浓厚的兴趣,似乎天生就是个军人。不过此时秦王一统天下,自称始皇帝,天下诸侯间的纷乱似乎结束了,虽看似没有战争,但依旧需要军队戍守天下疆土,他相信会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