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两人走了,走的时候,房玄龄的眉头,还是微微皱起的,显然,还在消化着徐毅说的话,但徐毅相信,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太久!
大唐的这驾马车,已经速度越来越快,相应的,很多事情也需要改变,而首当其冲的,便是房玄龄所在的户部。
户部掌管的事情太多,过去的时候,还可以游刃有余,可现在随着大唐的改变,便会变得越来越力不从心。
之前的司农卿是例子,现在的恶钱泛滥,更是最好的佐证!
如果,户部依旧独揽大权,不肯将户部的职权分化出去,那么今后的结果,要么就是尸位素餐,无所作为,要么就是将户部生生撑死!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一旦出现了问题,那可能就不是一句知罪,就可以解决的了,最可怕的结果,可能就是大唐的崩溃!
房玄龄乃是聪明人,徐毅该说的话,已经是说了,依照房玄龄的聪明,不可能听不出来,徐毅话里的暗示的。
所以,这才是房玄龄临走时,眉头紧锁的缘故,要将户部的职权分化出来,绝非是件容易的事情,还需要跟李二商议。
将房玄龄二人送走,徐毅便在自己的房间,坐着发了会呆,回想着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并没什么大问题后,这才向着厨房走去。
而此时的厨房里,早就已经是热气缭绕,几个火头军,老早的时候,就开始准备晚饭了!
徐毅在早上的时候,答应了神机营的士卒,晚饭要准备炖猪蹄跟鸡腿,这种事自然不能食言的,至于红烧肉,徐毅从开始就没当过真。
几百公里的越野,又是在崎岖不平的山里,翻山越岭的,能在规定的天黑时候,按时回到军营,就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更何况,全部人还都是负重越野呢!
几个火头军,在厨房里忙的不亦乐乎,平时的几口大锅里,此时,都炖上了猪蹄跟鸡腿。
加了各种大料后的卤味,那蔓延出来的肉香味,便是让徐毅闻见了,都忍不住食指大动,更何况,还是其他的人了!
果然,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才有人陆陆续续的回来,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身上原本的衣袍,都被汗水浸透。
刚刚才一进入军营,便直接倒在了地上,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胸口急剧的起伏着,感觉像只被扔上了岸的鱼儿。
“都给我爬起来!”徐毅从厨房里出来时,看着军营里横七竖八的士卒,顿时双眉一皱,几步过来,便连声的催促起来。
刚刚经历了长途越野,身体的各部位,都还处在紧绷当中,若是猛地放松下来,那就该全身抽搐了!
“教…教官,俺真的不成了!”听到徐毅的这话,刚刚才躺下的士卒们,顿时便发出一声声的哀嚎,可即便如此,却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
这已经是他们的习惯了,军令如山,慢说是他们现在精疲力尽,便是真的受了重伤,听到命令后,也得老老实实的站起来。
“不成,也得站起身来!”听到士卒们的哀嚎,徐毅的语气,也不由稍稍缓和了些,目光望着面前的士卒们,道:“将背包都放下,过去洗把脸再休息!”
说到这里时,脸上又不禁露出笑脸,望着一众士卒道:“别忘了早上答应你们的,厨房里可是炖了你们爱吃的猪蹄呢!”
徐毅的这话,无疑就是针强心剂,刚刚还一迭声哀嚎的士卒们!
此时,听到徐毅的这话,忍不住使劲的嗅了嗅,当闻到空气中,漂浮的卤味后,脸上猛然间便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于是,接下来都不用徐毅招呼了,一个个将身上的背包扔下,全都奔向了那边的水槽,三下五除二,便洗净了脸上的汗迹。
猪蹄儿炖的很烂,拿筷子轻轻一戳时,就能将筋肉从骨头上戳下,整整一大锅的猪蹄,不到片刻的工夫,便见了底。
这是给先一步到达军营的人奖励的,等到后面陆陆续续的人进来,看到军营里,比他们早到一步的人,正蹲在那里,狼吞虎咽的时候,眼睛里的嫉妒,都快溢满出来了。
不过,他们也算是幸运的,没了爱吃的猪蹄,可后面却还有鸡腿,同样炖的十分烂,一口咬下去时,骨头直接便脱落了下来。
只不过,再往后的士卒,便没这样的口福了,好不容易盼着到了军营,结果,厨房里迎接他们的,却只是一锅的米粥跟包子。
明明鼻子里,都嗅到了猪蹄跟鸡腿的味道,可就是打到的饭,乃是早上吃过的米粥跟包子,那种巨大的失望,都快让他们痛哭流涕了。
但徐毅,并没因此就格外心软,这本身就是种激励的方式,也算是一种竞争方式,有了竞争,才会有进步的!
天色一点点的黑了下来,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士卒,陆陆续续的回到军营里,徐毅的目光,便一直紧盯着军营门口。
眼见着,夜幕都开始降临了,却还有几人还不见踪影,而这几人当中,便包括了程处默在内!
程处默已经算是老兵了,灵州的时候,就被老程带去参战,乃是实打实的校尉出身,按照道理来说,应该不至于出现什么问题的。
然而,直到夜幕降临,徐毅也没见到程处默回来,而此时,夜幕早就笼罩山中,四周都是漆黑的一片。
徐毅终于有些担心起来,随后,便叫了韩宝儿等人,点燃了几根火把,全副武装的出发,准备沿着原路,去寻找程处默等人。
只不过,几人才刚刚走出军营,便听的不远处的密林中,忽然传来嘻嘻索索的脚步,等到那脚步声再近些时,这才终于看清,程处默几人的身影。
有士卒滚落山坡,一条腿被划出了条口子,走是没法走回来了,因此,作为神机营的校尉,程处默干脆将士卒,一路背着回来了!
怪不得程处默几人,会落在后面这么久,按照徐毅的猜测,依照程处默的身手,无论如何,都应该早回来了的。
“这便是你们的校尉!”检查了受伤的士卒,发现只是划破一条口子后,徐毅便简单的包扎了起来,出来时,便指着程处默,冲着军营里的士卒们道:“鼓掌!”
徐毅的这话落下时,周围原本围拢的一众士卒,顿时便望着程处默,猛烈的鼓掌起来,掌声如潮,响彻在军营的上空。
“这不是俺该做的嘛!”程处默一路背着士卒回来,委实是被累的够呛,此时,正坐在那里喘气时,听到徐毅的这话,顿时便挠了挠头,说道。
“那也该被褒奖的!”徐毅眼见着,程处默一脸难为情的样子,顿时便惹得轻笑起来,随后,凑近了程处默身边,小声的打趣道:“青蛙跳就免了哈!”
徐毅的这话落下,刚刚还一脸难为情的程处默,脸上的肌肉,便忍不住使劲抽搐了一下,目光望着徐毅时,忍不住苦笑起来。
早上出发时,他可是自信满满的,以为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带人回到军营!
可等到中午的时候,一看才走了一半的路,这才明白过来,早上的自己,该有多自不量力了!
“教官,校尉输了的青蛙跳,便由俺来代替吧!”徐毅不过是,跟程处默这边开个玩笑,可谁知道,这话却被旁边的一名士卒,给听了进去,当场便冲着徐毅说道。
“二货!”士卒的这话落下时,徐毅脸上的表情,当场便是一愣,嘴里便忍不住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便是一旁的程处默自己,也是一副惊讶无比的神色,那望着士卒的目光,恨不得直接上去用东西塞住嘴巴!
“还有俺!”此时,围拢在周围的士卒很多,听到那士卒自告奋勇的话,当下,便又有几人,立刻便高举起手,争先恐后的叫了起来。
“好啊!”徐毅本来已经打消的念头,看着周围争先恐后的士卒,嘴角微微一撇,顿时便露出一抹微笑,说道:“既然大家如此踊跃,那就满足你们的心愿,每人十个蛙跳吧!”
十个蛙跳,这对平日里的大家,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可现在,刚刚才经历过一天的越野,区区的蛙跳,立刻便让一众人,有些目瞪口呆了。
“该!”听到徐毅的话,再看看周围,刚刚还争先恐后的家伙们,一个个瞬间伸舌头的场景,程处默顿时便气的骂了一声。
本来这事儿,徐毅都已经原谅过去了,这下子倒是好了,自己竟然还跳了出来,当真是一帮二货呀!
刚刚热闹的军营里,瞬间便响起了一大片哀嚎声音,一边哀嚎着,一边使劲的在军营里蛙跳,那场景,绝对的壮观!
徐毅便听着这哀嚎声,慢悠悠的转身去了厨房,刚刚嘴上说着褒奖,可也不能只是说说而已的。
一大碗的红烧肉,汤汁儿都是浓浓的,一筷子下去时,那肉都在微微颤抖,十分的Q弹,惹得程处默顿时便口水直流。
吃饭的时候,程处默将一块帕子,交给了徐毅,徐毅以为包的是什么东西,结果,等打开后,发现里面竟是一截烧过的木棍。
“什么意思?”徐毅拿着木棍,反复的端详了半天,到底也没看出别的东西,这就是根普普通通的木棍而已,军营的厨房多的很。
“在回来的时候,路上捡到的!”将嘴里的红烧肉咽下去,程处默这次舒服的喘口气,望着徐毅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徐毅没听懂,程处默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一截烧过的木棍,能有什么稀奇的地方,他都不知道,程处默想说什么。
“咱们军营外面还有人在活动!”看到徐毅一脸的茫然,程处默顿时放下筷子,目光凝重的望着徐毅道:“这下还不觉得奇怪吗?”
听到程处默的这话,徐毅刹那间,便反应了过来,目光怔怔的望着手上的木棍儿,不由的皱起眉头道:“会不会是路过的猎户?”
“不像!”听到徐毅的这话,程处默当场便摇了摇头,军营自打建立起来,这周围山谷里的猎物,几乎都跑的没影了,猎户怎么可能再来呢!
“还有这个!”说到这里时,程处默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瓶塞,这分明是酒壶的塞子,铜制的塞子,做工也是讲究,不可能是出自猎户之手的。
“你怀疑有人盯着咱们这里?”徐毅从程处默的手里,接过了那只瓶塞,反复的在手里端详着,最终,抬起头来望着程处默问道。
听到徐毅的这话后,程处默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苦笑,但却罕见的并没开口说话,枳实,目光望着徐毅时,意思再是明显不过了。
从捡到这个瓶塞的时候,程处默心里,便已经有了怀疑,然而,在没有真凭实据前,这种怀疑也只能藏在心里。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将瓶塞交给徐毅,至于徐毅怎么猜测,那就跟他没关系了!
徐毅的眉头,微微的皱着,他现在明白了程处默的意思,按照这个推论,的确是有人在军营外面,暗中监视着他们。
但这个暗中监视的人,并非是出自李二的百骑,很简单的道理,因为,神机营就是李二提出来要建的。
既然是李二提出来的,就不存在,李二对他不放心的心理,最重要的是,他从开始的时候,就将统兵权,直接交了出去。
他留在神机营这里,枳实负责训练士卒,至于以后神机营训练出来,要不要让他来统兵,那就是后面的事情了。
所以,排除了李二的可能性,那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暗中监视他们的人,必然就是那群疯子了!
徐毅将瓶塞,凑到了鼻子底下,试图从上面嗅出点什么,然而,除了淡淡的酒精味,却是什么都没闻到。
“现在怎么办?”徐毅在嗅着瓶塞的时候,程处默酒一直专心的对付碗里的红烧肉,直到徐毅放下瓶塞后,这才望着徐毅问道。
“不要打草惊蛇!”听到程处默的这话,徐毅的嘴角,顿时微微一撇,目光望着外面的夜色时,头也不回的说道。
这些人暗中监视他们,这是准备将注意,打到了军营上面,而军营里最让他们感兴趣的,恐怕就是之前徐毅展示的手雷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徐毅禁不住冷笑,这伙人的胃口,看来是越来越大了,真不知道,再过些日子,还会对什么感兴趣!
听到徐毅的这话,程处默脸上的神情,顿时微微的一愣,坐在那里沉默了许久,这才忍不住叹口气,端着吃完的碗,便离开了房间。
如今,他们的身份,早就已经今非昔比,有些话,在不可能像从前一样,直接了当的说了,再者,徐毅的处理方式,也已经不像从前了。
深夜的时候,整个军营里面,都彻底安静了下来,唯有此起彼伏的咕噜声,不时从营房里传出,经历了一天的越野,这会儿,所有的人,都睡得异常深沉。
徐毅有些失眠,便干脆趴在窗口那里,目光盯着那边憨货的窝,那几只‘偷吃贼’不出意外的准时出现,就那样肆无忌惮的吃着竹笋。
憨货已经早早的睡下,对于身周的动静,完全一副置之不理的样子,徐毅的嘴角,便微微扬起,他今晚可是很无聊的,将竹笋都堆在了憨货身后。
只要外面那几只,想要吃到竹笋,就必须进入憨货的窝,徐毅就不相信,等那几只进入里面,憨货还能睡的着?
果然,外面的那几只,等吃完了竹笋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里面的竹笋上,有了开头的一只,后面的几只,也都跟着爬了进入。
然后,徐毅便看到了惊讶的一幕,刚刚睡得正香的憨货,竟然晃晃悠悠的站起身,起身挪到了最里面,竟是将刚刚睡觉的地方,让给了外面那几只。
“老子就说嘛!”看到这惊奇的一幕,徐毅的的目光,顿时便瞪大了,随即,便露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嘴里嘀咕了起来。
看眼前的场景,很明显,那头憨货跟这几只是认识的,哪怕是同类,也最起码该有个警惕的,可憨货的反应,明显就是见怪不怪的模样。
这说明什么,说明憨货一直都是清楚这几只的存在,说不定,这几只也是憨货叫来的,徐毅都要气笑了,这么多人,居然还被个憨货糊弄了。
这几只后来的憨货,估摸着也是住下来了,徐毅本来也没准备,让它们再离开,刚好可以留下来,给憨货作伴了。
看着里面其乐融融的场景,徐毅正准备回去睡觉时,却突然听到军营门口,传来的一声呵斥,忍不住侧耳倾听时,却听到了乔虎儿的声音:“俺来找侯爷有事!”
徐毅听到乔虎儿的声音,一下便拉开门走了出来,这都什么时辰了,乔虎儿突然来军营找他,必然就是出了什么大事,徐毅的心,瞬间都提到了嗓子眼。
“出什么事了?”乔虎儿这孩子,一路上都不知费了多大功夫,站在徐毅面前时,那脑袋上的汗珠,都在一颗一颗的掉落。
“侯爷,公主难产!”听到徐毅的问话,乔虎儿都来不及喘口气,便冲着徐毅道:“俺爹让侯爷赶紧回府!”
“走!”听到乔虎儿的这话,徐毅的心,瞬间都跟着紧了一下,感觉心跳都在这一刻,猛烈的加剧,想都不想,便冲着韩宝儿等人大叫起来。
“用不用派人护送?”刚刚安静的军营里面,因为徐毅的这声叫喊,瞬间便喧闹起来,程处默更是穿着一件汗衫,脸色凝重的问徐毅。
“不用了!”此时,早就已经是深夜时分,徐毅知道程处默的担忧,但已经顾不了许多了,跟程处默说着话时,便带上韩宝儿等人,急匆匆的向着外面走去。
山路难行,尤其是在这夜色当中,四周都是漆黑的一片,根本就看不清脚下的路,哪怕有几根火把在,也依然是深一脚浅一脚的。
乔虎儿被留在了军营,这孩子已经精疲力尽了,再要是跟着他们出山,非得累死在半路不可!
徐毅的心里,早就心急如焚,恨不得直接就长个翅膀,一下飞到长安去,乔安能派乔虎儿,直接到军营找他,那就说明,事情已经相当严重了!
山路崎岖,但总算还是走了出来,徐毅都不清楚,是怎么办到的,当几人来到关闭的城门前时,身上的衣袍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开门!”长安的城门关闭着,城楼上倒有巡逻的士卒,徐毅便站在城门下,冲着上面巡逻的士卒道:“本侯乃新丰侯,有急事进城!”
“侯爷,明日吧!”城楼上巡逻的士卒,借着手中的火把,看清城外徐毅的模样后,顿时便语气歉意的道:“没有上面的命令,末将等不敢私自开城门啊!”
“本侯说了,要有急事进城!”徐毅不认得城楼上的校尉,可想想此时的李兮若,语气便不由的严厉起来,冲着那校尉道:“你尽管开门,出了事便由本侯负责!”
“不成的侯爷!”听到徐毅的这话,那城楼上的校尉,顿时一脸的哭相,冲着徐毅商量道:“要不侯爷坐篮子上来吧!”
“放篮子下来!”此时的徐毅,只想着能尽快回到侯府,听到那校尉说,要用篮子将他吊上去后,几乎想都不想,便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听到徐毅的话,那校尉也不敢耽搁,随即,便飞快的转过身,命令手下找来一个竹筐,不大的工夫,便将竹筐从上面放了下来。
“你们先不着急回去了!”飞快的跳进竹筐,徐毅便对着身后的韩宝儿几人,微微皱眉说道。
韩宝儿几人,此时跟着徐毅出来,一路上还要照顾徐毅,早就已经累的半死,这会儿,听到徐毅的话后,顿时便点头应道:“那侯爷自己小心!”
徐毅便微微点头,竹筐随即便缓缓的升起,快到城楼上时,那校尉几人,便将徐毅小心的扶下来,道:“侯爷委屈了!”
“多谢!”徐毅也清楚规矩,此时,能够上的城楼,已经是相当不错了,怎还可能怨怪人家,随即,冲着校尉几人拱了拱手,便飞快的沿着城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