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旌驱赶着车架,一路慢行,终于返回了自己的住宅。
他仔细看了看四周发现四下无人,这才打开篮子,将许攸从篮中扶了出来。
“先进门在说。”
许攸放下袖子,篮中的气温确实过于难闻,但是许攸还是没有忘记接下来要做什么。
周旌不敢怠满,他打开院门,带着许攸一起快步走入了宅院。
“主公。”
刚一进宅院,两名身穿麻衣的护院打扮的门客便迎了上来。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都注意到了周旌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慌张。
周旌面色严肃,摇头道:“你们且先退下,我与子远有要事商议,除了警戒的人以外,院中其余所有的门客都召集起来,到偏房等我吩咐。”
“诺。”
两名门客看到周旌如此郑重其事,应了一声诺后,便急急忙忙的去召集其他的门客了。
“子远兄,请跟我来,我的卧房中有干净的衣物。”
周旌吩咐完毕,便带着许攸往后宅走去。
这处院落并不是很大,位于城南,是周旌很久以前买下的,一处隐蔽的宅院。
许攸没有再推辞,身上的味道却是太过于难闻,他养尊处优惯了,能忍受一段路程也是相当不易。
片刻之后,换好衣物的许攸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周旌就在屏风不远处来回渡步,等着许攸出来。
见到许攸出来,周旌也是连忙了迎了上去。
废帝的计划暴露却是让周旌失了方寸。
许攸不由暗自摇了摇头,周旌是沛国有名的游侠,结交广泛,为人颇为胆略。
他们的计划就是,想要再刘宏北巡河间国旧宅时,预先再旧宅中设下埋伏,里应外合,让周旌带着门客躲藏再旧宅中,配合外围的军兵将刘宏一举擒下。
但是没有想到,危急时分,平日里看似果断有谋的王芬露出了优柔寡断的丑态。
而以勇武着名的周旌却也露出了胆怯之色。
不过许攸也知道要是想逃离高邑,逃避绣衣使者的追捕,还是要借助周旌的力量。
许攸在王芬手下任职,能做为倚仗的只有寥寥数人,护卫更是只有四五人,而这些人还是他从族中带出来的家兵。
绣衣使者新立,但短短时日,已是颇有威势。
甚至连他们的密谋的事都查出,许攸也不敢小瞧绣衣使者的能量,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倚仗周旌招募的门客和游侠。
“伯元不必焦急,我等虽然行事败露,但我早已计划好了脱身之策,保全我们二人身家性命应当不是问题。”
许攸先宽慰了一下周旌,周旌是门客和游侠的首领,他绝对不能太过于慌乱。
如果周旌慌张了起来,他召集起来的那些门客和游侠也定然会陷入慌乱,许攸并不是他们的主公,肯定是短时间没有办法将他们重新聚拢。
周旌点了点头,心绪稍平,谋逆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他心忧自己的宗族,一时间也是慌了神。
看到许攸面色沉稳,似有成竹在胸,又说自己有保全之策,当下也是微微放下了心来。
“但凭子远兄差遣。”
周旌面色肃穆,双手作揖,躬身拜道。
“伯元可否告诉我,如今你召集的门客、游侠,有多少愿意跟随你,还能够信任之人。”
许攸走进周旌的旁侧,低声问道。
周旌沉吟了片刻,有些不确定的言道。
“我宗族跟随我一并前往冀州的,共由二十六人,皆是可以信任,不过如今在偏房只有十二人,还有十四人,留在城外。”
“此处宅院,共由二十二人,其中五人是之前招募的门客,另外五是冀州的游侠,技击之术皆属上乘,都曾发下过誓言,忠诚应该能够保有。”
“城外我还有门客四十二人,结交的游侠有十三人,那十三名游侠尽皆可信,门客能信应该只有半数。”
许攸看了一眼偏房的位置,低声道。
“人心难测,此事事迹败露,难保这些人生出异心,就算是你的家兵也可能叛变,此事关乎我二人,还有背后宗族的身家性命,我再问你一遍,你能否确定其中人是否可信。”
周旌脸上的神色变幻,许攸如此相问,他却也是生出了一些迟疑。
人心毕竟隔着肚皮,知人知面难知心。
许攸向左右看了一眼,继续低声道:“我相信伯元你的眼光,但是我也希望伯元你能慎重思考,但是我们必须抛弃那些有不确定因素的人。”
“我明白了。”
周旌郑重的点了点头。
“此处宅院的人,可信度最高,城外的大部份门客忠诚难测,我知秉性者只有十二人,但是那十三名游侠皆是义勇之士,重诺之辈,完全可以信任。”
许攸思索了一会,转头看向周旌,沉声道:“也就是说可以信任的共有五十七人,其中家兵二十二人,门客十七人,游侠十八人,剩下门客有三十人可对。”
周旌点了点头。
“人数有些不够……”
许攸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短须,微微有些失望。
周旌心中紧张了起来。
“不过蹇硕还有些时日才到,绣衣使者暂时应该不会动手,这些人手也可以了。”
许攸脸上露出思索之色,片刻之后便露出了笑容。
“子远兄,莫非已有筹谋?”
“自然。”
许攸拉过周旌言道。
“我们二人脱身不难,但是若是绣衣使者深究,宗族却是堪忧,等会你挑选四名信得过的家兵,为我们二人送信回各自的宗族,让其提前有所预警。”
“其余具体事宜,我稍后在与你说,我们先去偏房,进去的时候,你万万不能露出一丝胆怯。”
许攸并没有将计划全盘托出给周旌。
其中还有些细节需要他来思索,现在他需要见一见周旌挑选的这些家兵,还有游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水准。
这关乎着后续计划的进行,关乎着他的身家性命。
“子远兄跟我来。”
周旌带着许攸走出了房舍,往偏房走去。
此时的偏房之中寂寥无声,但周旌知道,偏房之中的人早已是等待许久了。
他正了正衣冠,挺直了背脊,缓缓地推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