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汉帝国内部的动荡,还有凉、幽两州的混乱。
如今的并州真的可谓称得上是太平乐土。
黄巾军连番的胜利,也给那些愿意追随黄巾军的民众带来的极大的鼓舞。
黄巾军治下的豪强世家本就被清洗了一番,而汉军的不作为,更是还剩下的豪强世家感到了无望,选择了进一步的妥协。
随着黄巾军统治的时间逐步的延长,外围的环境逐步的安定。
治下的百姓也越来越相信黄巾军。
黄巾军无论是征收的钱粮,还是提供的保护都要比汉军在时,好上数倍。
往日里那些凶神恶煞的官吏,那些趾高气扬的豪强,那些为非作歹的恶霸,在黄巾军的治下,更是罕见。
每过半月,总有带着鹰狼卫缇骑,或者带着军兵的符祝路过乡聚,向百姓寻访,有没有发生恶事,并为其处理纠纷。
现在的黄巾军治下,还是处于军控状态,城邑最为严格,乡聚次之。
秦汉时期,乡里实行的制度一直“三老制度”,现在已经算是名存实亡了。
“三老”制度起源于先秦时期,他们一开始指的是朝廷任命负责在乡间教化乡民的乡官
《礼记礼运》记载:「故宗祝在庙,三公在朝,三老在学。」
追根溯源,三老制度的出现源自于宗法制和尊老敬老礼法观念的发展。
《汉书·高帝纪上》云:“举民年五十以上,有修行,能帅众为善,置以为三老,乡一人;择乡三老一人为县三老。”
古人受宗族观念影响,同姓的村民往往会聚族而居形成村落,因此,族中德高望重的老人一般对族人都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和约束力。
依靠“三老”完成基层自治的乡村治理模式,是儒家理想化的一种乡村社会状态。
《汉书·食货志》有言“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救,民是以和睦,而教化齐同,力役生产可得而平也。”
西汉中前期的时候,汉朝施行黄老无为的国策,在这个阶段,三老在地方上便等于官方的代言人。
汉王朝借助三老的威望、能力,协调不同地区民众之间的关系,这种柔和的政策远比秦朝迁徙六国民众到其它地区来得温柔,它体现了官方对于地区民俗的尊重,很容易赢得民众的好感。
汉朝中后期,三老的职能便偏向于吏化,也就是说,三老的自主性有所下降,但其所具备的官方权威性得到进一步深化了。
三老制度当时看来,确实是有助于乡里的管理。
但久而久之,“三老”的职位也被那些豪强世家所取得。
原本的良政经过了数百年的变化,已经逐渐变成了恶政。
但是黄巾军治下,自然是不能任用那些豪强世家。
所以许安也想到了一个办法,而且这个办法不仅可以解决现阶段黄巾军治理乡里的问题,也是一个可以妥善安置伤兵的办法。
连番的征战纵使黄巾军大半取胜,但也给黄巾军留下了大量的伤兵。
这些伤兵,不管是于情还是于理,许安都不能弃之不顾。
他们在战场上负伤,他们黄天而战,若是许安将其弃之不顾,如何不让其他的军卒心寒。
若是许安将其弃之不顾,又何谈建立黄天之世。
而且就许安命令黄巾军的符祝传道以来,许安也发现自己走入了一个误区。
黄巾军的符祝传道收取教众,还是如同以前传道一般游走在乡聚之间,在城邑讲经传道。
而普通的民众入道,则是比较繁琐,要符祝亲自上门登记名册。
这种吸纳道众的方式,确实应该改变。
现在的黄巾军控制了并州、河东等地,有稳定的根据地,而不再像以前那般需要遮遮掩掩,东躲西藏。
黄巾军也是可以修建道观的。
所谓灯下黑也不过如此,这还是许安骑马经过一处晋阳城外的道观后,才意识到的问题。
要是能在每一处的乡聚,都设立道观,便可以更为快捷的将太平道的思想,传播出去。
也可以更快的发展道众,而且发展道众,也变得简单了许多。
而那些受伤,无法再上战场的黄巾军军卒,经过一定培养,便可以将其派往各地,在道观内再为黄天尽力。
不过光只是道观,还是不能管理乡里。
现在的太平道还是存在着一定的迷信思想,而且某种意义上,太平道的符祝,代表的便是神权。
神权和现世的权力相结合,恐怕会在乡聚之间,孕育出更为恐怖的怪物。
三老尚且有制衡,但一观之主,同时拥有神权的解释,还有现世权力的加持,那么他的权力将膨胀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许安现在的权力,就是这样。
在太平道的道众眼中,他就是黄天的化身,又是黄巾军的领袖,这也使得他拥有的威信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太平道的神权,比汉室的天子宣扬的其受命于天,要大上不知道的多少倍。
而这正是太平道的特点。
东汉时期无论是交通,还是各方面,都远远比不过现代。
许安在庭院来回渡步,思索着其中的细则。
从兴建道观这一点,他想了很多。
太平道的教义就算被他更改了很多,修改了很多,但是他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宗教。
宗教神权和世俗权力相结合,会产生什么样的怪物。
许安惊出了一身冷汗,那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也绝对不是什么黄天之世该有的样子。
但如果不重新指引现在太平道的发展,那么事态可能会发展到一个恐怖的地步。
就算自己名义上是黄天的化身,也没有那么容易重新扭转局面。
幸好。
幸好自己提前发现了不妥之处。
许安看了一眼,庭院中站着笔直的黄天使者,心中微沉。
太平道需要变革,太平道也必须要变革。
不变革,那么就算最终夺取天下,也不过是养出了一个比封建帝国更为恐怖的怪物。
或许他对于民众的压迫,相比于普通的封建帝国还会更甚。
这一点毋容置疑,在历史上某些地方这些事已经被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