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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6

因为对于谢景灏来说,谢景城的分量是相当重的。

从小的相依为命,谢景城是如何护着他的,他都历历在目,确切的说,如果没有谢景城,他早死了,哪里还会有今天啊。

所以谢景灏真的特别在乎谢景城的感受。

正因为在乎,所以也了解谢景城,他察觉的出来,谢景城最近是不太对劲。

不然谢景灏也不会一味儿的追问。

谢景城看着谢景灏满脸真诚的目光,心里也是酸涩的要命。

他的确是心里十分难过,十分的不好受。

可是有些话他却不想说出来,因为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

更是没什么用处。

他想要一个健康的体魄,他想享常人的寿命。

他不想这么过早的就撒手人寰。

他也不想做这样一个废人。

可是这一切,谁又能帮得了他呢,谁也帮不了他。

没有人能帮得了他。

即便他是世子爷又如何,可也不过是谢景灏把这世子之位让给他的。

如果不是谢景灏坚持给他,父王会给一个病秧子请封世子吗?

而且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死的一个人。

他明显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是大不如前了。

尤其是这几日,他真是觉得力不从心。

他真的不想自己是这种状态,他看到那些健健康康的下人在自己面前晃悠的时候,他心里真的嫉妒,发了疯一般的嫉妒。

为什么,来老天爷这么不公平,偏偏就是他呢。

他要承受这些。

其实也难怪谢景城会这样。

这从前的时候,谢景城知道自己是因为先天不足,而且也是黎氏所出,这心里就认命了,知道很多东西也不是自己应该去争抢的。

比如这世子之位,他就从来没想过会落到自己头上的。

那个时候,也能接受自己体弱多病,毕竟是胎里带来的,怨不得旁人。

可后来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人为的,他本来是有一个健康的体魄的。

可全都是因为黎氏的自私自利,阴毒狡诈,所以才变成这样的,他的内心当然是无法接受的。

他的心里就开始出现不平衡。

而后来这被请封世子,可即便被请封世子又如何,这王府上上下下的人,都觉得他活不长久的。

这浙南王府的爵位,迟早还是三公子的。

他不止一次的听到下人议论这些。

有一回,是他和苗氏一起听到这话的。

他心里气恼的很,可苗氏却觉得这话说的也在理,反倒是安慰他说,让他不要操心太多,静养身体就好。

连他的妻子,都觉得他是会英年早逝的。

也许早就不久于人世了。

虽然谢景城也知道这是事实。

不少名医都断定过,他最多能活到四十岁。

这还是要在静心养护的情况之下。

这些日子,他没少折腾自己的身子,说不定,真是没几年好活了。

他的父王之所以肯请封他为世子,只是为了补偿罢了。

但是心里属意的,也是谢景灏吧。

谢景城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谢景灏对他是真的好。

这一点,他能感受的到,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境变化。、

他就是觉得不公平,觉得很痛苦,觉得很难受。

看到这些人,看到这些一个个都巴不得他死的人,甚至看到谢景灏,他的心都好难受。

他真的想证明给所有人看,他不比任何人差。

可他的身子是真不争气啊,稍稍的一用精力,立刻就支持不住了。

他太讨厌现在这个状态了,所以他才会脾气变得越来越坏,看身边的一切都不顺眼,不管是人还是物,都不顺眼。

只是这些话,他没法说出口,他无法对谢景灏说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和到底为何郁郁寡欢。

“没事。”虽有千言万语,不过也只说出了这两个字罢了。

谢景灏也感受的到,谢景城似乎对他有些抵触的情绪了。

他也是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们两兄弟从前也会分开好久的,可是却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啊。

谢景城从不曾对他疏远过,这一次到底是怎么了?

“大哥,你真的没事吗?”谢景灏不肯就此放弃,这若是别人的话,他自然不在意了,也懒得管别人的闲事,可是谢景城不同啊,谢景城是他的亲大哥啊。

“我不信,大哥,你都好久没跟我谈谈心了,这一回咱们也好久没见了,今日我就住在你这里好不好?”谢景灏故意缠着谢景城说话。

若是在从前,谢景城肯定会开心的让谢景灏留下的。

可是谢景城却摇了摇头,说道:“今日就算了吧,毕竟我和你嫂子刚刚和好,你就别留下打扰我们了。”谢景城笑着说道。

虽然态度是半开玩笑的样子,似乎是嫌弃谢景灏,可是话中的意思却很明显,就让是谢景灏离开。

往常谢景城让谢景灏离开,都是担心他的身体,让他去休息的,可是今日却是真的不同。

他能看的出来,谢景城是真的不想看到他。

谢景灏心里虽然很是不舒服,可到底也没多问。

有些时候,对于别人不想说的事情,你是问不出来的。

谢景城此刻就是什么都不想说,问也是多余的。

“那好吧,我就不留下打扰你和大嫂了,你在好好的哄一哄大嫂把。”谢景灏也陪着笑脸,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谢景灏没直接离开,反倒是去了小厨房去看苗氏了。

苗氏已经让人把膳食给准备好了。

见谢景灏来了,也有些吃惊,其实苗氏也准备了谢景灏的膳食。

她以为两兄弟聊天说话,肯定也会留下用午膳的,可是看谢景灏这架势,似乎是要离开啊。

不然的话,这小厨房就在院门口,到了这边来,就是离开的时候顺道来看看了。

“三弟,你这是要走吗?”苗氏问道。

“是啊,这些日子一直在外头,有些累了,想回去歇一会儿。”谢景灏说道。

“那也用过午膳之后再走吧,我让人备了好些你爱吃的膳食呢。”苗氏挽留着说道。

“不了,你和大哥你们两个好好相处吧,我就不留下碍眼了。”谢景灏笑着说道。

这话也带着几分调侃的意思,苗氏顿时有些红脸。

谢景灏看了一眼苗氏,又看了一眼忙碌的下人,不由得说道:“大嫂,可否到外头,我同你单独说几句?”

苗氏点点头,吩咐自己的丫鬟看着这些人备膳食,然后就和谢景灏一前一后的离开小厨房。

二人倒也没走远,就站在廊下说话。

不过二人相对而立,站在回廊中央,正好能看到四处的情形,也就不可能会有人偷听的。

“三弟,你想对我说什么?”苗氏问道。

“大嫂,我总觉得大哥有些不太对劲,神色恹恹的,我说什么,他都高兴不起来,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谢景灏问道。

谢景灏的疑问,就是苗氏心中的疑问。

苗氏也很好奇,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谢景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苗氏可是枕边人啊,可即便是枕边人也猜不透这谢景城的心思啊,也不知道是为何而改变的。

因为这些日子,还是照常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啊。

她是真的想不通原因啊。

因为谢景城并不是听到那些话当时就爆发出来的,而是日积月累,在他这次病倒之后,彻底爆发了。

所以苗氏根本就找不到原因,不知道谢景城这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是,他的变化我自然也感受到了,也看到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日子还是照常过的,而且也没有人怎么样他啊,父王如今不管事,我打理府中中馈,而外面的事情,大多数都是大管家在处理,我真不知道他这到底是怎么了?”苗氏说起这个,其实也是万分伤心的。

这好好的,到底是怎么了?

尤其是自己挨了两次打,虽然谢景城后来也是真心实意的道歉,还动手掌掴了自己给她赔罪。

可到底心里也是有隔阂的,这也是肯定的。

这种隔阂也是一时半会儿消除不了的。

每每想到谢景城动手打她,那面目狰狞的样子,她的心疼的就好像要裂开一样。

总归苗氏这一次也是真的伤着了,可到底对谢景城也是有感情在的,他身体也不好,苗氏肯定不会同他计较。

只是把这种伤心难过的情绪都放在心里了。

说到底,这苗氏也是个非常贤惠的女子了。

“大嫂,今日我问大哥了,正面问他了,问他是否有什么事情不顺心,但是他不肯说,我隐约觉得大哥,对我似乎是疏远了不少,我这经常不在盛京,可以后成亲后,肯定留在盛京的时日不少了,我会好好同大哥谈谈的,如今这府里,什么妖魔鬼怪都没有了,只剩咱们一家人了,好好过日子不比什么都好吗?大哥的首要任务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你劝劝他,让他别有压力,一切有我呢。”谢景灏郑重的说道。

谢景灏说这话,真的是一番好意。

苗氏听的也是十分动容,可是这若是被谢景城听到了,只怕是心里怒火更旺。

谢景城就是觉得自己是个废物,要处处的依靠谢景灏,所以才会疏远谢景灏的。

可苗氏和谢景灏都认为,谢景城本来就身体不好,何必操心那些有的没的了,只要能养好身体,多活几年,不比什么都好啊。

这大概所有人都是这个想法吧,这个想法对于谢景城来说,真是莫大的耻辱啊。

“好,三弟,有你这话,我就安心了,回去我会好好劝劝她的。”苗氏十分的欣喜。

如此谢景灏就离开了。

而苗氏也继续给谢景城张罗午膳了。

苗氏也想着谢景城最近身体寒气重,舌苔厚,自然吃什么东西都没有滋味儿。

谢景城抱怨过好多次,膳食寡淡无味,可是也没有办法,谁让他身子不允许呢。

其实苗氏也是一直都陪着谢景城吃这些清汤寡水的东西,果真是有难同当啊。

苗氏看着今天中午的膳食,叹了口气,让人端上去了。

因为苗氏一开始是计划着谢景灏也留下用膳的,自然也准备谢景灏的膳食。

谢景灏喜爱吃辛辣之物,自然少不了几道辣菜,这都是色香味俱全的,口味也十分重,闻着就十分带劲儿啊。

尤其是对于谢景灏这常年吃些清淡东西的人来说,这味道可是真是很诱人啊。

苗氏其实也爱吃辛辣,这今日都做了,就忍不住吃了几口。

“为何会有这些?”谢景城问道。

“妾身以为三弟会留下用午膳的,所以就让厨房备了一些,夫君若是看不惯,让人撤了就是了。”苗氏忙说道。

苗氏想了想,也是自己有些疏忽了,这些就不该端上桌来。

这让谢景城看到了,只能看不能吃,他这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

谢景城皱眉道:“撤下去。”

下人自然上前端着几道辣菜都撤下去了。

谢景城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苗氏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因为谢景城经常这样,毫无征兆的就大发雷霆了。

都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触动了他的心,惹恼了他。

果然,一个丫鬟端菜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何,抖了一下,汤汁溅出来了一些,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洒到了桌子上一些,只要擦干净就好了。

“没用的东西。”谢景城去忍不住怒了,一脚对着那丫鬟就踢了过去,直接把那丫鬟给踹翻在地了。

直接打翻了菜,撒了一地。

弄得一地狼藉。

苗氏看着谢景灏怒气冲冲的脸庞,其实心里都有些恍惚,这过去的时候,谢景城根本不是这样的。

她还记得,有一次谢景城喝药的时候,也是丫鬟服侍的,那丫鬟也是小心把药汁洒在谢景城身上了,还烫了谢景城,丫鬟吓得连连磕头求饶,可谢景城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人取了药膏来擦了一下,然后换了衣服和床单被褥。

其实那一次谢景城的胳膊烫的不轻,但是却没传召府医,只是擦了药膏,就是怕事情闹大了,那小丫鬟可是要受到很严重的责罚的。

从前那个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一般的谢景灏到哪里去了啊。

为何现在竟然变成这样子了,这一点点小事,就暴跳如雷。

“好了,收拾一下,下去吧。”苗氏看着那丫鬟说道。

可是谢景城的样子却仍旧沉浸在怒气当中不能自拔,而苗氏却连他为何会如此生气都想不通。

等收拾完残局,谢景城直接把筷子一丢:“不吃了。”然后起身离开了。

这样一来,苗氏也是吃不下去了。

其实苗氏刚才还觉得有些饿呢,此刻却是一点儿也不饿了。

真是气都被气饱了。

苗氏招呼了下人过来,把饭菜都收拾起来,全都端走了,她此刻真是一肚子的气,一口东西都吃不下去的。

可是她也不能放任谢景城不管,还是得去看看谢景城的情况啊。

苗氏只好硬着头皮跟到了里间里。

说实话,她现在都有些不想面对谢景城了,因为谢景城有的时候真是蛮不讲理啊。

就像刚刚,明明一切都很正常,可是突然谢景城就暴怒了,而起因只是一点点小事。

这样的事情,真是数不胜数啊。

最近发生的也很是频繁,苗氏真的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他看到谢景城面目狰狞的模样,就会想到当时谢景城是怎么打她的。

苗氏从心里都有阴影了,不过也是真的担心谢景城的身体,所以进来看他的吧。

苗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才上前笑着问道:“怎么无端端的又生气了呢?丫鬟做事不当心,你也不必如此生气啊,这气着了自己的身子可怎么好啊。”

“这些蠢货,真不知道留在身边做什么,要我说,就该都发卖出去。”谢景城仍旧气愤难当的说道。

苗氏听了这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不管怎么说,也不至于说这样的话吧。

只是犯了一点点错,也不至于发卖出去啊。

这又不是做了什么不能饶恕的大错。

“夫君最近这是怎么了?这些丫头过去也总是犯一些小错,夫君也没这般生气啊,这些日子,总是为了这些小事生气,本就是不起眼的事情,何故这般呢,你这身子本就不好,若是整日里为了这些小事动气,真是不值得呢。”苗氏好言相劝。

苗氏的话虽然是很在理的,可又再一次踩到了谢景城的痛脚。

而且本来谢景城就在气头上,一听苗氏又提到他身子不好这个话题上,顿时就急了。

“你是不是就是盼着我早死呢,整日说我身子不好,身子不好的,我即便是有个好身体,也被你说的要早死了。”谢景城忍不住吼道。

这话说的可真是口不择言了,说的苗氏顿时就愣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这话真的是太伤人了,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天地良心,她对谢景城如何,谢景城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怎么可以昧着良心说这样的话啊?

苗氏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她真是有些不认识谢景城了。

这还是她一心认定的良人吗?

“妾身并没有这个意思,妾身自从嫁给夫君的那一天,夫君就是妾身的天,妾身只盼着和夫君能长命百岁。”苗氏一字一句的说道。

“盼着我长命百岁,你心里当真是这样想的?”谢景城冷笑着问道。

“那是自然。”

“那我来问你,你今日同老三都说了些什么,你们站在回廊上,偷偷摸摸的都说了什么?”谢景城问道。

苗氏听了这话,差点气的背过气儿去。

什么叫偷偷摸摸,这谢景城说话也太难听了吧。

她和谢景灏一直都是光明正大,正因为光明正大所以才站在回廊上说话,可怎么到了谢景城口中,这事儿就这么龌龊了呢?

苗氏真的是有些忍不了了,她一直不愿意和谢景城有争吵,凡事都顺着谢景城,就是因为担心谢景城的身体,怕谢景城会生气。

可现在谢景城说话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她这心里本来就有心结没解开,谢景城竟然还这么污蔑她,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你说这话,妾身不能赞同,妾身和三弟一向都是光明正大,妾身只是留下三弟用午膳,三弟说不想打扰妾身同夫君相处,三弟也不过是通过妾身来关心一下夫君的近况罢了,否则夫君认为妾身和三弟又能说些什么呢?”苗氏反问道。

“你同谢景灏说了我什么,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这个世子爷不久于人世,活不长了,好盘算着等我死了,你们该如何?”谢景城满脸阴鸷的看着苗氏,冷漠的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