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真的将郭家的女眷们光明正大的供在后宅里。况且现在前方战场形势不是十分明朗,兵部尚书也有自己的小算盘,郭家若赢了,那自不必说,他们家有拥护之功,来日郭家就要信守承诺,封赏爵位。
郭家若败了......
兵部尚书也早想好了退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郭家一干女眷都杀了,抬着尸首去皇上那里请功。
反正死无对证,谁还能怀疑到兵部尚书府呢?
平南郡王妃也是个聪明人,大约也猜到寄人篱下的危险,所以嘱咐了自己的儿媳和几个心腹,不准妄生事端,还穿上尚书府给的下人衣裳。
她们婆媳俩同样都是仆妇打扮,就算抱了个孩子,可是挤在偌大的尚书府里,倒也挡住了怀疑之声。
唯独那早出生的孩子,每日哭闹的厉害。平南郡王妃开始还有些耐性,毕竟是自己头一个孙子,可越到后来,她越是不耐烦。每每孩子哭闹起来,平南郡王妃就要咒骂已经死去了周粟乔。
郭潇神出鬼没,在尚书府住的时间不多,平南郡王妃也不准儿子频频来此。狡兔三窟,万一她们这些女眷们被擒,好歹郭潇还能死里逃生。
兵部尚书府很少给王妃婆媳俩送消息,她们二人也只能冒险派护卫自己的死士去悄悄打探。正因为如此,才被闵云泽察觉到了行踪。
新春刚过,好坏消息相继传来。先是南边洪老将军那里,几乎是所向披靡,攻无不克。秦郡王妄图趁着黄河结冰挥师北上。却不想反叫洪老将军打的措手不及,连丢三四座城池,如今只能龟缩在望安城里做困兽之斗。
而西面却是洵王大军屡遭重创的消息。
郭霭擅长收买人心,赵武远已与郭霭结拜为生死兄弟,二人一文一武,洵王眼看就不是对手。
西征军陷入困境。
兵部尚书正暗暗庆幸自己抉择正确,这几日也常叫姝佳公主去探望平南郡王妃婆媳俩。可就是这时。御林军忽然搜缴尚书府。兵部尚书府根本没有防备,郭家那几个江湖高手一听说前面乱了起来,拔出刀剑就想护着王妃、世子妃杀出一条血路。
谁知随同御林军而来的陈亦正早有防备。他从皇上那里借来了十几个大内高手,更把自己身边的奇人异士充在其中,有这三十多人,郭家就成了渔网中的泥鳅。任凭怎么滑不留手,也冲不出去这个牢笼。
皇上没有判斩立决。但也是将平南郡王妃和世子妃一干人严密关禁在了天牢之中。郭潇漏网,如今全城追缉,听说落网也是指日可待。
兵部尚书府成了众矢之的,才坐上那位置没几天。尚书大人就被抓去落了大狱,姝佳公主因为身份原因,太后求了请。只是如今也被关在内宫禁苑,寻常人见不着。
兵部尚书一落马。大理寺立即传来好消息,原本许多嘴硬不肯招供的罪臣纷纷开口,请求皇上宽恕,更自称是受了兵部尚书的威逼利诱。
芳菲听说这件事,不由得就想起那次去见香姨娘时撞见了兵部尚书一事。
陈亦正来串门,大呼这次干的干净利索:“师妹,要不是你提点了咱们,咱们还未必怀疑到兵部尚书那老东西。姝佳公主还有脸在太后面前哭诉委屈呢,说并不知情。太后心知肚明,不过碍于皇室的面子,只能忍下,饶了姝佳公主的性命。不过我看,太后是恨的很。”
芳菲问道:“郭家那个孩子呢?陛下可说过如何发落?”
闵云泽坐在陈亦正对面,他一听妹妹的话,不由得叹了口气:“我知道妹妹心里的想法,那孩子说起来也是无辜,只是被郭家害了。我请了陈师兄去瞧过,那孩子浑身青紫,有早夭迹象,即便皇上发下话,饶了那孩子一命......恐怕也难健康成人。”
郭家去母留子,就是嫌弃在逃亡的时候被个大肚子拖累,手段狠毒,直接剖开了粟乔的肚子。孩子早产,这是郭家一手造成的悲剧。
“我想进宫去瞧瞧那孩子。”
芳菲话一出,陈亦正就从圈椅上蹦了起来:“师妹,你这不是自找苦吃吗?别人躲郭家还来不及,你倒想往上冲!要知道你们家现在危险的很,周粟乔还是你的表妹呢!”
闵云泽也不建议芳菲为这件事进宫:“妹妹或许还不知道,老家那边传来消息,姑父已被罢免,如今和父亲相同,闲赋在家。若不是周家早早和粟乔表妹断绝了关系,这会儿周家还说不定是什么光景呢!”
芳菲心里始终惦记那孩子,她虽然没有再开口,但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陈亦正见状,气的甩袖而去。闵云泽也是无可奈何,安慰几句才往衙门里去。
芳菲辗转反侧一夜,第二天还是递了进宫请安的折子。太后倒是爽利的见了她,眼下宫中形势渐渐明朗,太后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虽然前线依旧战况急迫,但秦郡王兵败如山倒,算是去了太后和皇上一大心结。
太后一见芳菲穿着七品诰命的衣裳来寿康宫请安,脸上尽是笑意,刚巧殿中华昭仪和王贤妃都在,太后便指着芳菲与她二人笑道:“瞧瞧这孩子,穿什么也不如穿这身衣裳大气。”
王贤妃现在是拼了命的巴结太后。
高丽皇后进宫就在眼前,洪家的贵妃也封了,听说华昭仪的位份就等这二人稳妥后再晋。王贤妃现在如临大敌,哪能不来巴结太后呢?
太后话音一落,王贤妃忙赔笑:“母后说的正是儿臣想说的,佟大奶奶这一打扮,真彰显了咱们朝廷外命妇的体面。还是母后最有眼光,赏佟大奶奶什么也不及这一身衣裳好。”
太后听了十分欢喜:“你哪里知道这衣裳的贵重,听说那些小地方的官府夫人们,平日把这身行头当神佛一般供奉起来,不到祭祖拜年时是断不肯拿出来的。诸如这些礼服上面的花样款式,都是太祖皇后亲自选出来的,自然不同。”
华昭仪的眼睛淡淡扫过妹妹身上的礼服,缩在宽大袖口里的手指甲抠进了肉里。
芳菲浑然不觉,只陪着太后说笑。
倒是华昭仪颇知趣,一早就猜到闵芳菲是有来意,遂找了个借口请辞。王贤妃后知后觉,瞥见太后有些不耐烦的眼神,吓得也赶紧跪安。
“丫头,你今日是为郭家而来?”
太后开门见山,芳菲便笑着点头:“太后英明。”
圣母皇太后大笑:“你也不用奉承哀家,说吧,你心里怎么想的?”
芳菲便只说自己想见见郭家那可怜的孩子。
这番话在太后意料之外,却也在意料之中。太后只犹豫了小片刻,就着令温嬷嬷去将孩子抱来。
那小婴儿与他祖母一同被关在天牢里,日子自然不好过,太后也是头回见着。一瞧温嬷嬷抱回来的这个孩子瘦弱不堪,根本不像寻常小婴儿一样圆润,而且还浑身青紫,连哭声都像断了气儿似的。
太后也是个母亲,一瞧这孩子就知道,多半是活不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