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摊开,一张极其熟悉的面容,便随之映入眼帘。
夏景容心头微动。
可仅仅只是一瞬间,那丝愉悦都还没有凝成实质,他的眼底就凉了下来。
画中的男子一袭紫衣,容貌倾城,神色清冷。
那种冷不是性格的冷,而是从骨子里透出的超脱了尘世的冷漠疏离,仿佛世间一切,皆不入目,不入心。
画这副画的人画技并不算出众,但是画中人,却仿佛是活的。
每一笔都流畅万分,连衣服的色泽深浅都恰到好处,就像是……就像是画过了千遍万遍,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画出来。
要怎样的投入,多久的不断练习,如何的铭心刻骨,才能做出这样的一幅画?
又或者,换句话说,要怎样的深情,才画得出这样一幅画?
夏景容搁在桌子上的手指不自觉的蜷缩起来。
这幅画没有署名。
这画中人,长了一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
但这画中人,不是他。
而他却知道,这执笔画画的人是谁。
夏景容闭上了眼睛。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从辰王府地牢之中,他第一次见到青萱,他就知道她在看他,却又不是在看他。
很多很多次,他都清楚的感觉到,她在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
用那种痴迷的,深情的,期待的,执着的眼神,看着那个人。
只是他从来没有深想过。
他知道她有秘密,知道或许他在她眼里,可能跟什么人有些相似,但是他以为那只是秘密而已。
直到这一刻,直到这副画卷摊开在他面前。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
并不是有些相似,而是一模一样。
是有秘密,但那秘密,是她深爱着一个人,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当这个事实陡然摊开在他面前,在他心头炸开,夏景容几乎有些站不住,跌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微微仰头。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原来她第一次见他,发现他中了妖毒,会想要救他,是因为这双相似的眼睛。
原来他们见面之后,她待他那样亲近,她把手腕划破,把血递到他的唇边,是因为他长了一张,跟她深爱之人一模一样的脸。
原来她频频望着他失神,也是因为这张脸。
原来姑祖母过世那一日,她崩溃中扑到他怀里,轻轻呢喃的那个听不清的名字,确有其人。
原来那日山上看雪,他在她眼里看到的迷惘,是因为她想到了别人。
原来……
原来她心里的人,不是他。
夏景容的手指越握越紧,紧到手心都渗出了血丝,他仍觉得不够。
遇风林重逢时,他送她那一只金钗,让她应他一件事。
是想告诉她,他心悦她。
他夏景容,心悦青萱。
想这么告诉她的,想今日把舆图拿给她的时候,这么告诉她的。
想问她是否与他心意相通,是否愿意同他一起走余生的路。
他还没来得及问。
就先知道了答案。
答案是:不愿意。
答案是,她心另有所许。
所许之人,不是他。
不是他。
夏景容抬手,轻轻覆在了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