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萨克三汗国是按照小中大,从西到东一字排开的。
小玉兹的大汗艾楚瓦克汗如今还活的好好地,虽然他身体比十年前已经差了很多。其子琼究拉现为小玉兹汗国的军队总司令,早年艾楚瓦克汗把自己的儿子送往南京学习军事,琼究拉现今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国官话,写一手流畅的汉字。
他的正妻也是陈汉宗室的一员。陈鸣虽然没有把那个堂妹收为公主,但他也真的有点理解古代和亲的意义了。这真的是拉近双方关系的一大利器,但前提是那和亲出去的女子必须能生下孩子,而且一定要在日后继承王位。
陈汉嫁出去的宗室女子不同于汉唐的和亲,跟满清嫁公主去草原的做法也不一样,陈汉嫁出去的女人那是有强大的陈汉皇朝在背后作支撑的。
无论是琼究拉,还是埃及伊拉姆的孙子,亦或是暹罗吞武里的那个郑王,他们都要尊重自己的正妻。
这一切在他们接受了一个陈姓女子作为自己正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那是他们的正妻,是与他们平起平坐的妻子。
他们不敢有丝毫的轻慢。因为陈鸣现在表露的态度只是要在他们的血脉中添加自己的鲜血,而不是要一口吞并了他们。这已经是他们的幸运了!
“侯爷,这次我小玉兹多年夙愿终于达成,今后必一心一意为上国镇守西陲。”
在小玉兹的汗庭,艾楚瓦克汗腰身站得笔直,身上穿着小玉兹新军元帅的礼服,对着刚刚宣读完圣旨的陈敏慷慨陈词。他现在的气色看起来比之前好许多,因为南京对小玉兹不薄,先前传入他耳朵的‘流言’被证实是就是流言而已,南京几乎把整个希瓦汗国都划给了小玉兹。
虚妄的流言在实打实的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虽然小玉兹也丧失了北部大片的土地,可是跟他所得到的‘利益’相比,那是少的太多了。艾楚瓦克之前有些灰败的脸色现在泛着潮红,强烈的刺激让他激动的都几乎站立不住,差点就在陈敏面前蹦起来。
“该死的中玉兹!”
艾楚瓦克一边在心里咒骂中玉兹,一边再想陈敏探听中玉兹和大玉兹的收获。待听到浩罕汗国被陈汉吞了一小半,剩下的部分全给了大玉兹之后,艾楚瓦克眼睛闪了闪。而当得知中玉兹几乎丢失了自己全部的原有土地,却获得了整个布哈拉汗国的时候,艾楚瓦克的眼睛里不可抑制的闪现出了羡慕嫉妒恨。
——布哈拉汗国,那可是比希瓦汗国要大出不少的土地啊。
被消减了不少的浩罕汗国也顶多跟希瓦汗国大小一致,而且他们还握着一些哈萨克草原南方的土地。但是谁都知道,大玉兹是最亲南京的,南京在划分土地的时候自然会给大玉兹一些优待。
艾楚瓦克很嫉妒阿比里斯汗,整个中亚都没有人比他的舒坦、安稳的。这次战争,大玉兹得的好处不下于中玉兹,可他们的力量却是弱于中玉兹不少的。
但谁让中玉兹是最后时刻才作出决定的呢?现在就是在为之前还债。好在一个布哈拉汗国足以补偿中玉兹全部的努力和付出。
这番战争之后,三玉兹之间彼此的差距会有一定的缩小。而新得的广袤土地也能让艾楚瓦克他们屁股底下的汗王宝座坐的更安稳更牢固。
就艾楚瓦克本人来说,现在他也才真的感到屁股底下的那把交椅是无比稳当的!
哈萨克分为三玉兹也仅仅是一百年的历史,是在头克汗时期,他的‘分部而治’政策是哈萨克三玉兹的起源。所以这三帐哈萨克本该只是哈萨克汗国的三个分支,现在三个分支每家都搞起来一国来,倒是把原先的‘老家’和‘老地盘’给全丢了,这在三玉兹内部是有很大的阻力的。别看这七汗国已经成立十年了,很多矛盾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消失,反而是随着时间而愈酿愈深了。
所以,战争真的是转移矛盾的绝佳之策。
一场战争让哈萨克三汗国内部的矛盾得到了很大缓解,要一致对外么。而现在战争的胜利和巨大的让人梦里都能笑醒过来的收获,让三汗国彻底站稳了脚跟。
“侯爷,我小玉兹小邦得以幸存,全赖上国天子的恩典。”要是没有陈汉,现在的小玉兹已经被沙俄蹂躏的奄奄一息了。“今后但有所需,我小玉兹必倾举国之力以报,绝无推卸之理。”
这就是铁了心的要给陈汉当马仔了。这种态度让陈敏很高兴,态度很端正么。
“大汗有此心意甚好。”陈汉地大物博,天下万物应有尽有。七汗国虽然要年年朝贡,但贡品只是一个意思而已,陈皇帝是绝不会借此机会敛财的。
土地、财富、美女,到了陈鸣这个地位了,那全都不稀罕。他稀罕的就是陈汉的千年基业,放不下的就是陈汉的百世霸图。
小玉兹是中亚这块地方上,最靠西的两个国家之一,与波斯比邻而居,往东南去就是阿富汗,继而就是印度。向西过了里海就是高加索地区,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容易着火的火药桶。
所以,小玉兹是陈汉对外的第一线,是陈汉外皮最最坚固的‘鳞甲’。这个国家的‘质地’关乎了陈鸣西线的稳定。
陈敏捋着胡须,看着眼前的这对一国之主,说道:“小玉兹的土地财帛,我陈汉并不稀罕,天子真正看重的是你辈汗庭稳固,国势稳固,而帝国之西陲亦稳固也。”小玉兹已经被绑在了陈汉身上,七汗国都绑在了陈汉身上,大家说不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陈汉受损,七汗国自然有影响;七汗国有误,陈汉也不舒服。差别只在大小,而不是有没有。
就小玉兹来说,他们即将面临的问题是沉重的。
人口只有几十万的小玉兹要吞并人口上百万的希瓦,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虽然他们本可以算是同一个民族的,哈萨克人与土库曼人、乌兹别克人,都是突厥人么。彼此之间的语言虽然有细微的差别,但就像山东话和山西话一样,对应规律相同,基本词汇也有相同,连语法也基本相同。
但该不好处理,照样不好处理。
陈鸣就希望哈萨克三汗国能早日理顺各自‘国内’的问题。艾楚瓦克觉得,中俄之战还有二十年,实际上那是一个错觉,哪里还有这么长时间?
如果拿破仑在未来依旧按着历史的车轮,征发大军远征俄罗斯,陈汉绝对会趁机落井下石的。
1812年的战争如果依旧爆发,那连十年的时间都没有了。
“希瓦人尽属外邦,夷狄之人,畏威而不怀德,今日以我军之威强使其归顺不难,但怕的就是些许人怀恨在心。大势之下佯做驯服,待到来日我等与俄国再战之时,再变生肘腋。”
艾楚瓦克汗愣了愣,没想到陈敏会把话说的这样直白。不过这也的确是三玉兹所要面临的最大难题。
……
南京城里。
陈鸣手里摩挲着一个玉雕的‘四跪像’,这是他当年祭祀岳王庙之后,内务处献上的一件玉雕精品。陈鸣想要表达自己的意志,就把这件玉雕放到了乾清宫的龙案上。
这两年来有很多传闻,关乎龙案上的这个玉雕。
有人说这是陈皇帝在警示自己,千万不要误杀忠良;有人说这是陈鸣在警示自己不要重新奸邪;反正是把陈鸣本来就很高的逼格又往上刷了一级。
陈鸣对此一直都没有什么解释,但他很满意这件事的影响。
但现在陈鸣手中摩挲着玉雕,脑子里想的却是一件大难题。哈萨克三汗国要怎么才能吞吃了浩罕、布哈拉和希瓦三汗国呢?
六个国家对比人口、土地、强弱,那都是以小吞大。尤其是大玉兹和小玉兹,人家中玉兹好歹还有百万人口,大玉兹小玉兹竟然要加在一块才有百十万。
以小博大,以蛇吞象,浩罕、布哈拉和希瓦三汗国,哪个国家又没有百万人口呢?
虽然哈萨克三汗国吞吃了各自对象之后,哈萨克三汗国与蒙古四汗国之间有些失衡的力量一下子就能达到了平衡状态,如果他们能彻底把各自的对象消化掉,那国力还会反超蒙古四汗国。但是,怎么才能让人口占优的南三汗国迅速消化掉?在对当地的旧有上层完全妥协这条道路之外,陈鸣真的想不出来能有什么办法。
难道要一直强压到中俄再战?
要知道,这些可都是有‘信仰’的人啊。不是给一些好处就能轻松的收买的。
“一味的给好处是绝对不行的!”给枣吃的同时,大棒必须挥舞在他们的头上。
天方寺和教团的特权必须彻底废除,后者的存在完全就是在拖后腿。信仰和天方信徒们的生活联系太过于紧密了,教职者每每接着主持节日活动、诵经礼拜等活动勒索教徒。长老们每年的出巡,教徒都要按例送牲畜钱财等“礼物”以示自己的虔诚。并以每年收入的十分之一作“供献”。此外,长老们所占有的大量土地也都由教徒无偿代耕,名目繁多的信仰负担一般达到每户牧民年收入的四分之一以上。
这不仅影响到了政府的权威,更影响到了经济民生的发展。
一切就看土著们的选择。真要是没眼色的,‘肃清’这个词就是专门给他们准备的。
陈鸣是开国之君,他不介意自己手上多沾染一些杀戮。而且俄国人今后的时间里更多会把目光投向欧陆本身。而他们在中亚杀得人头滚滚,未尝不是‘安抚’俄罗斯的一种手段。
——老子在整顿中亚,没工夫搭理你!
一边是好处,一边是杀头。只要坚持去做,总是能得到一个‘清静’的,这就是陈鸣的霸气。
“陛下,教化乃是一项水磨工夫,要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去潜移默化。操之过急,恐有失王道……”
陈鸣的眼睛眯缝了起来,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杀意。庞振坤是他手下的老人,怎么会不知道陈皇帝打算在中亚开杀戒了。他很担心这杀戒一开,非但不能让南三汗国臣服,反而留下了化解不开的仇恨。
就像准格尔覆灭后的薪疆蒙古人对满清的痛恨,那真的是刻骨铭心。
杀伐并不是不能震慑‘天下’,比如当年的女真、蒙古,以及满清八旗,但事后的反噬又何尝不让人心惊呢?
哈萨克与浩罕等三汗国有着很复杂的渊源,一定程度上说他们是一个大民族的不同分支也可以,有这样的基础,干嘛要急于求成?水到渠成不是更好么?
庞振坤到底是书生出身,儒家思想对他有着不小的影响。而且他并不知道‘未来’的发展。他可不晓得沙俄在1812年的那场大劫难,如果历史不再改变……
现在距离1812年已经只剩下短短的六年,这点时间怕是让南三汗国的土著学会说中国话都困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