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四年三月的最后一天在清晨明媚的阳光中开始。
靖海港非常的热闹,这可是很多中国人的休息日。不管是官方,还是洋行商家伐木场,一旬的最后一日休憩,已经是中国人的一个惯例。
由于缺乏娱乐设施,这个地方近来的贸易成交额虽然在大幅度的增长,很多来印度贸易的华商都在这个港口落脚,同时一些的印度人也带着棉花和宝石、黄金来到这里交易。
这里甚至有了印度舞女,但是国内也在大发展期间,唱戏的说书的,杂耍卖艺的,在国内也能混的一口肉吃,就没人愿意远渡万里的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这里的娱乐很贫瘠,所以这里的大多数居民们在休息日都会选择在家里休息,即喝酒或者打牌,每当节假日和休息日到来,都能使得静海城区内的百货商店的烟酒扑克销量增长上两三成。当然了,运动也成为了这里官兵商民们一个很好地生活方式。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在这一天休息。此刻在港口的码头仓库区,一个洋行经理正拿着算盘紧张的对着帐。小五金和丝绸,还有洋行货船刚刚运到的一批瓷器已经给印度人装船了,印度人交易来的宝石、黄金和棉花也已经装上了洋行的货船了。只剩下一批为数二十人的女奴,这些宝贝在要等到开船的时候才会上船的。这可都是印度白奴中的精品,把她们运回国内后,调教调教,交她们学会说汉话,那价值比那满满的半船棉花都要高。
中国现在不准养奴婢了,但这个限制只限于国人,对于外国人可没有这么一说。
朝鲜奴就不说了,现在朝鲜女奴的精品都有了一个雅号——新罗婢,已经做出规模来了。国内的日本奴、安南奴、暹罗奴也都很有一些,这印度奴也是一样。对于很多国内的大户来,他们并不管是什么样的身份,而要看漂亮不漂亮。
然后在漂亮的大前提下,这才再看国家。
一般来说,朝鲜奴价格最高,日本稍次,安南、暹罗的再次之,最差的就是南洋土人和印度黑奴。
虽然印度白奴与印度黑奴同出一个国家,可这两者间的地位和价值却是天壤之别。后者的价格可是能堪比朝鲜新罗婢的。皮肤洁白,也没有西洋人那粗大的毛孔,细腰扭起来……,嘿嘿,滋味是很不错滴。而那些印度黑奴就差了很多很多了,皮肤黝黑,绝对不符合经理的审美观。有时候经理都怀疑这是不是一个国的人,怎么双边差距会那么巨大?
经理‘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顺带把嘴角的口水擦了干净。
“二百匹呢绒、三十五根象牙、一百石香料……”这是还需要继续装船的。量已经很小了。
“铜铁工具和小五金制品四千五百件、铁料两千石,三百杆火枪和配套火药,十门火炮……”这是仓库里还剩下的。前者在印度的销量很好。
这就是工业的优势所在。同样的金属制品印度人不是自己不能生产,可是质量、产量以及价格上的多方位劣势,让他们面对中国铜铁小五金器具之类的时候,毫无抵抗之力。
而这里头的另外一类货,那些要命的家伙,之前都是经理想都不敢想的。因为有资格对外出售军火的洋行,据传都是工商署下属的国字号,但是今年他们这几家私资洋行也突然有了这种资格。经理是很佩服自己的老板的。
以他们洋行为例,一共是五百杆火枪和二十门火炮的指标,虽然东西都是旧货,但绝对能要人命。洋行自己的船队和驻外商栈中就内部消化了二百支火枪和十门火炮。而剩下的这批军火,对于印度人和马六甲水道左右的那些苏丹来说,那都是好东西。
只是相比着印度,马六甲地区的苏丹要穷多了。后者出手就是黄金宝石,拿回中国还有附加升值呢。
“汪经理,汪经理,有好消息,有好消息。”一个海关官员一溜烟地冲进了仓库内,神秘地对着汪经理笑道:“你们这批军火有买主了,拿到了前后可别忘了我的好处费。”
“哦?这么快?”这汪姓经理一惊,随之大喜,虽然他很清楚自己手里的军火在印度根本不愁卖,但还是很高兴的对眼前的海关官员说:“柳督办,你可别跟我开玩笑。有买主了是什么意思?那边亲自过来人了吗?”柳督办只是八品的关务督办,级别不高,但交往面很宽。
“可不就是来了么。我只是往那边通了一个信儿,人家就自己巴巴的赶上来了。”海关官员很是得意的道。印度人的这种态度证明了他们对于军火的迫切需求,这让他看到了一条发财的好道路。据他所知道,静海的驻军可是去年才换下了一批枪炮的,而这些枪炮始终封存在静海的军用仓库当中。
他只需要将这个消息透漏给需要军火的人,让印度人自己去跟驻军交流,就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报酬。
“来的还是一个王子,就在码头区的阅海楼天字五号包间。”
“那就赶快走。”汪经理闻言后毫不迟疑的道,这批货如果一下子脱手了,消息汇报到总部在秋冬时候还能再运回第二批。他干脆地放下手中的账本朝仓库外走去。
二人很快到了港口区,路上就听到了礼炮声,等到他们走进港口区的时候,发现整个港口区已经被半戒严,码头上突然多出了一支船队,这是有大人物到场了。潜意识的,两人都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虚发的礼炮与实弹射击的声响是完全不同的,静海港口的炮台经常进行实弹射击,每一个靖海港的人都能清晰的分辨出什么是礼炮响,什么是实弹响。
此时靖海港的码头区停靠着一支刚刚抵到的小型船队,由两艘海船和三艘护卫军舰组成。顶桅上高高飘扬的米字旗帜表明这五艘船只是来自大不列颠王国的船只。栈桥上站着一群身着华丽夸张风格服饰的欧洲人,领头的是一名三十岁出头的男人。
他头戴一定黑色的三角形礼帽,礼帽边缘有着鸵鸟翎毛;上身外面是一件优质天鹅绒面料制成的夫拉克礼服,门襟自腰围线起斜着裁向后下方,可以说是下个时代燕尾服的先声,也是现代西式礼服的始祖,用料有丝绸有毛纺,印着鲜花或则是条纹图案。里面穿着一件白色丝绸衬衫,领口及袖口处有着大段的蕾丝花边;下身穿着一条直到膝盖下方一点的紧身长裤,膝盖下方是长长的白色高筒袜,那高筒袜与长裤之间用扣子固定在一起。这种在东方人眼中十分另类的打扮就是这个时代欧洲的特色,就好像欧洲女人穿戴的蓬蓬裙。
当然这名年纪并不大的英国人很吸引人眼球的还有他脚上穿着的那一双棕色马靴,以及头上戴着银灰色假发,再加上脸上扑着一层白色粉末状化妆品,看起来是极尽奢华之能事。
这就是这个时代欧洲贵族的装扮了。男人也像女子一样扑上白粉化妆,很多人不留须。所有的服饰装备均以这种洛可可式的“娇气阴柔”来表现男性优雅的气质。
除了他之外,这群人当中最能吸引人眼球的还是他旁边的那位身材高挑的妇人了。用洋人的目光看,这是一位绝对的美女。戴着小礼帽,梳着芳丹式发型,这种从法国宫廷开始流传起来的发饰在英国也大受欢迎。虽然一个女人如果顶着这样的头饰在点满蜡烛的房间里走来走去的时候,“芳丹”就很可能表现出自己恶毒的一面——燃起熊熊烈火。女人头戴着“芳丹”头饰,就如同戴着浸有汽油的布条。但是审美观从来不以安全作为标准的。
这位应该是那个男士的夫人,两人挽着胳膊,年纪二三十岁,色彩鲜艳的天鹅绒紧身胸衣,低低的领线,让洁白的胸脯变的更加雄伟深壑,胸器逼人。胸口处绣着大段的蕾丝边与鲜花、蝴蝶结等饰物,袖口也绣着漂亮的蝴蝶结缎带还有很多小花边、蝴蝶结,配合着束腰下裙,用一种夸张的语言突出了女性的曲线,强调了女性的曲线特点。拖地长裙的下摆仿佛盛开的孔雀花屏,裙角由两名侍女小心地拿在手里。
靖海港并不缺乏白奴,印度舞女的衣着也相当暴漏,但是眼前的这一切显然不一样。这位女士的身份绝对高贵,那么她胸前的那一对凶器和大片的洁白就尤为的吸引人了。
汪经理在跟印度来的那位买主签订了协议后,回到住处的他脑子里也在闪耀着那片抹白。从来不觉得白奴又多么好看的他突然的对之兴起了一股探索的*。
在这个孤寂的城市里,自己似乎也确实需要一个人照顾,嗯,外加暖暖床。
如果她能在自己被调回国内之前诞下子嗣,或是怀上身孕,汪经理不介意打包将人带回国。中国可不是野蛮的印度。
这个佛教的诞生地,汪经理在来到静海之前对印度还颇有一片憧憬,可是没有想到,他充满的只有浓浓的鄙视。现实中的印度虽然绝对的富足,但跟自己想象中的印度却是大大的不一样。这里的种姓制度简直是愚昧,这种类似于八旗,又跟朝鲜的‘从母法’有点相似的制度,很大程度上泯灭了汪经理对于印度的尊敬。中国人理念中即使有根深蒂固的‘嫡庶有别’思想,种姓制度也差距太巨大了一些。
这种在人根子上分高下的做法,中国人先天上就不鸟这些事儿。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调调在中国早就成为了过去式,而在印度,这儿却足足施行了两三千年,根深蒂固。汪经理根本就无法想象!
在他眼中,那些身居高贵的婆罗门,就好比古代的祭祀,他们的权利直接让中国人联想到了‘灭佛’。他都好奇死了,被这种人、这种制度笼罩几千年的印度怎么能诞生出佛教呢?中国佛教可很多人口口声声的宣称:众生平等呢。
原谅汪经理‘知识’水准的欠缺,他根本不知道印度原始佛教与中国本土化的佛教之间那巨大的区别和差异。
但这一感官对于整个世界没有半点的影响,唯一的变化就是印度某个婆罗门家族的低等女的命运,她在这一年夏季的时候被送到了靖海,然后住进了汪经理的房子。
印度的婚姻习俗是,最高等的婆罗门可以娶四个妻子,刹帝利能有三个妻子,吠舍可以有俩老婆,最低等的首陀罗只能有一个妻子。
高种姓的女人不能嫁给低种姓男人,那样生出的孩子会被全社会歧视。整个印度除了这四个种姓的阶层外,还有一个贱民呢。可首陀罗的女子却能嫁给婆罗门男子,哪怕女方在仪式上只能有资格牵着新郎的一个衣角。
就这样首陀罗女子剩下的孩子还是属于首陀罗,必须经过连七代女子同婆罗门通婚,才可以提升种姓为婆罗门。这种低种姓女子嫁给高种姓男子的婚姻在印度被成为‘顺婚’。
时间的消磨下,今日的印度人群中,规模最大的是不可接触的贱民阶层,然后是首陀罗,再就是婆罗门,四种姓中间的刹帝利和吠舍俩种姓的比例是越发的少了。
印度人可不会觉得拿这样的女孩来给中国贵宾拉近关系有什么不好。哪一个婆罗门家族名下没有一大批这种女人呢?
就好比之前汪经理要放在开船时候才会送上船的那一批‘货’,乃至靖海港的很多印度白奴和舞女,其中一部分精品就是来自这种家庭。
因为顺婚是要有大笔的嫁妆的。
印度可没有男方给女方的彩礼这么一说,而是女方纯粹的出嫁妆。【似乎是这样吧】
……
沃特森在靖海港受到了高规格的接待。
作为大不列颠王国的特使,沃特森船队在再次起航的时候,船队中多出了两艘中方军舰。
一中,一小,两艘飞剪艏战船顺着海风箭一样在水面上划过。
“麦克,这就是中国的飞剪艏战船吗?”
麦克·沃特森特使的夫人卡洛琳·沃特森举着单筒望远镜,细细的打量着不远处那明显比英国战船速度高出一大截的两艘中国战船,脸上全是震惊式的赞叹。
海风中有点颠簸的女王号大帆船上,这位特使夫人的一双鞋子长钉了一样牢牢地站在船艏。作为英国最大的造船商的女儿的她,可并不是一只仅仅满足了眼球的鲜艳花瓶。
“很神奇是不是?”沃特森没有回答自己夫人这么不需要回答的问题。他的一双眼睛也在贪婪的注视着不远处的两艘浅蓝色着装的军舰。这样的船只不应该待在下载的远东,大西洋上才是这种高速船只往来两岸的最好舞台。
“才几年的时间?中国人就自己推出了这样的杰作,的确万分神奇。”
“如果大不列颠王国的码头上遍布着这样的高速船,王国给北美殖民军政府的支持力度会提升上一倍。”
沃特森夫人用一双玻璃样美丽的眼睛看着自己的丈夫。沃特森虽然身上的主要任务是来与中国政府商量新南威尔士州的买卖以及中英之间的贸易问题,阿拉斯加方面的问题,英国人还没注意到。但是顺便的歪一歪嘴这种高速帆船,也是很简单的问题。
说真的,现在的大不列颠王国真的很需要这种高速帆船。
“哦,我的上帝,它们还在加速,这至少有十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