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祈神山有点距离,幸得陆东深一路开着车。途
中都是盘山路,一圈又一圈的,陆东深将车开得稳当,改装过的大越野如沉稳的虎穿梭在山岭间。
一路上蒋璃都没跟他说话,盯着车窗外,思绪飞扬。陆
东深却总会趁着车拐弯的空挡顺势看她。
有阵子不见,她的头发是很长了。发质出奇的好,相比时下喜欢把头发染成各种颜色的女孩,她一头乌黑亮泽的发丝很难得。今天她梳了个半丸子头,披下来的头发看着就很温柔。许
是要入山,所以穿着讲求舒服,一身的中式麻料衣裤,看着干净又利落,还有点似古时画中走出来的女子。蒋
璃转过脸,皱眉,“看什么看?”陆
东深笑得十分浪羁,“看你长得漂亮。”这
么直接的话怼的蒋璃一点脾气都没有,没错,她也觉得自己漂亮,他是实话实说。山
野寂静,阳光灿得很,又被茂密林叶过滤成纱。在
来时的路上蒋璃没觉得什么,等入了山,看着身边的男人,她一时间总会恍惚。
曾经她跟他也来过这里。
两个不同立场的人,在这座深山待了数日,历经危险,那时候的陆东深在她眼里因为谭耀明的关系所以是危险的,比这山里的群狼还要危险。现
如今,物是人非。
她跟陆东深相爱了,也受伤了,今天再来这里,心底总会叹出一句:世事弄人。陆
东深反手过来冷不丁揉了揉她的头,“走吧。”
红浆果生长在阴谷里,是只生长在沧陵地区的植物,天周山上也有,但数量不多。这种植物的学名蒋璃无从考究,只知它性凉,果肉虽有毒性,但毒性不大,定期少量服食果肉能改善体内热毒和血毒。世间植物众多,大抵都是先开花后结果,但这种植物极其特殊,花果同开。
取其浆果,摘其花叶,果能食用,花叶能做代茶饮,用来成束晒干逼其香味,能抚愈人的焦躁情绪,安稳心神。
跟林间的松木、侧柏作用相似。祈
神山上的红浆果树成片,却都是长在阴谷的侧山壁上,谷底有多深不得而知,每次蒋璃采果纳花叶的时候都很费劲,因为要捆绳索一点点顺身下去,折腾大半天也就能采上半筐。她
曾经往谷底扔下一块挺有分量的大石,却半天不见回音,或者是被谷底茂密树林植被给阻了,或者就是太深了。祈
神山上多险恶,虽不用入山腹深处,也存有潜在危险,像是有毒的虫蚁,还有不知名的毒草,一个不小心就能丧命。所以到了阴谷处,陆东深在帮着蒋璃在山壁上凿钉时十分警觉,时刻观察周围环境。蒋
璃入山的时候就在身上携带了药丸,有驱虫的强大功效。陆东深固好绳钉后,十分利落地系了安全扣,蒋璃对于他在户外的强大生存能力和技巧是了解的,他忙完这些后,她就扔了颗药丸给他。“
揣兜里,万一被虫子咬了我可没功夫采草药救你。”陆
东深接得精准,抿唇一笑。
蒋璃是最见不得他笑,就像是谁的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似的,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她心里隐隐的有些后悔,不该带他来的。
往下顺绳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东深在身边的缘故,总是没了往日的利落,脚一松就踩空。
陆东深,胳膊一伸搂住她的腰,这才免了她可能大头栽进谷底的可能。碎石子于她脚旁簌簌而落,都坠入到山谷之中,听着这动静就心里一阵发紧。陆
东深手臂微微一用力将她抱离了山缘边,蒋璃于他怀里喘匀了气,低声说了句谢谢。陆东深没松手,朝阴谷下面看了一眼,趁机将她搂得更紧一些,低笑,“蒋姑娘,我这算不算是救了你一命?”像
是昔日情节再现。
曾经的祈神山上,曾经的三次救命之恩。
一次她入陆门还了。
第二次她做他女朋友还了。
第三次她答应他的求婚还了。男
人气息近了,总会不怀好意,蒋璃呼吸一窒,将他推开,“还你就是。”再
想把绳子往腰上捆,却被陆东深抽了出来,他将绳子往自己腰上一缠,拎过竹筐一背,笑道,“行了,还是我来吧,你在上面指挥。”话毕,拉紧绳子反身而下,脚一蹬与山壁形成最佳下降的角度,动作十分利索。蒋
璃站在山缘前,看着下降的陆东深,脱口,“你小心点。”这
话顺着风灌进陆东深的耳朵里,他抬头看着她笑,回了句,“知道了。”蒋
璃的呼吸一阵促,压了压,盘腿坐地,补上句,“我的意思是,别伤了浆果。”陆
东深这次笑得爽朗,又回了声,“行。”浆
果周围多荆棘。陆
东深在下到一定位置上就停下了,紧了紧登山手套的边口,将绳索的锁扣固定好后,抽出腰间的芬兰刀。
芬兰刀刀刃锋利无比,落刀下去,浆果丝毫不落,枝干处的断口平滑,陆东深再伸手轻轻一扯,就能采足了大把入背后的竹筐。蒋璃在上头看得清楚,真可谓是欲善其事,先利其器。
没一会儿,陆东深就砍了满竹筐的红浆果,他胳膊长腿长的,能够到她平时够不到的地方,所以,竹筐中的红浆果又大又红,个头都快赶上车厘子了。蒋
璃伸手晃了晃绳头,给陆东深传递消息,“差不多了,上来吧。”陆
东深手起刀落,将手边的一枝砍完往后背一塞,然后攀绳而上。
蒋璃看了一眼太阳,果然是节省了不少时间。陆
东深上来后,将绳子收好,绳钉撤走,竹筐往地上一放,顺势在蒋璃身边坐下。蒋璃瞧了他一眼,突然觉得他的洁癖也不是那么绝对,好像只有回归都市才变得吹毛求疵。
手里多了个物件。蒋
璃低头一瞧,是芬兰刀,陆东深塞她手里的。“
你自己的东西你用着顺手。”
蒋璃握着芬兰刀,刀鞘上还有他手的余温,想着当时她将芬兰刀和戒指一并扎进桌上还给他,那一幕还似乎留在眼前。
当时她决绝、她歇斯底里,像个疯子。